残阳如血,泼洒在尸横遍野的城墙之上,将凝固的暗红与新鲜的猩红融为一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短暂的攻势间歇,比持续的战斗更令人窒息。每一个幸存下来的守军,都在利用这宝贵的喘息之机,疯狂地吞咽着干粮、吸收着灵石、包扎着伤口,动作机械而麻木。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沉默,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偶尔压抑不住的痛哼。
楚山河靠坐在垛口下,半截身子都浸泡在粘稠的血污之中。他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那是被一头自爆魔物近距离炸伤的结果,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带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剧痛。但他只是用另一只相对完好的手,死死压住伤口上方的血管,减缓失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伤不是在自己身上。
化神道伤在持续的战斗和高强度压榨下,已然恶化到了极致。每一次呼吸,肺叶都如同被冰渣摩擦,经脉抽搐着抗议灵力的枯竭,魔气的低语如同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试图侵蚀他最后的清明。
他艰难地取出一把污浊的丹药,看也不看便塞入口中,如同咀嚼砂石般咽下。又取出几块光泽黯淡的下品灵石,疯狂汲取着其中微薄的能量,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就在他全力对抗内外伤势,意识都因剧痛和疲惫而有些模糊之际——
一股极其阴冷、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熟悉的邪恶气息,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从城墙下方那尸山血海中窜起,牢牢锁定了他!
这气息并非之前那化神邪修那般浩瀚磅礴,却更加刁钻、怨毒,带着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与……狂喜?
楚山河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向气息传来的方向!
只见下方魔物尸堆一阵蠕动,一个笼罩在破烂黑袍中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缓缓升了上来。
他悬浮在半空,周身缭绕着稀薄却精纯的魔气,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巅峰,距离化神仅有一步之遥!但他的状态似乎有些诡异,气息浮动不稳,仿佛力量并非完全属于自己,而是通过某种秘法强行提升而来。
黑袍的兜帽微微掀起,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眼窝深陷的中年男子面孔。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扭曲而残忍的笑意,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死死钉在楚山河身上。
“啧啧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楚山河……血斧修罗……没想到吧?你朱爷爷我还活着!而且,因祸得福,得了冥尊大人赐下的圣恩!”
楚山河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脸,这个声音!
虽然比五年前更加阴鸷,气息也大变,但他绝不会认错!
朱琨!厉魂老怪最得力的心腹走狗之一!当年琉璃净土外围,苏瑶陨落的那一战,正是此人带着一众邪修死死缠住他,最终让厉魂老怪得以对苏瑶发出那致命一击!他脸上的第一道疤痕,便是拜此人所赐!
五年!他追杀厉魂老怪五年,无数次与这朱琨擦肩而过,却都被其狡猾逃脱!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相遇!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积压了五年的血海深仇,苏瑶陨落时的无尽悔恨与愤怒,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与疲惫!
“朱!琨!”
楚山河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扭曲的脸上青筋暴起,那双冰冷的眼眸瞬间被无尽的疯狂与血色充斥!他甚至不顾那断裂的手臂,猛地一跺脚,周身枯竭的血煞之力如同回光返照般轰然炸开!
轰!
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仅剩的左手凌空一抓,那深深嵌入一旁魔物尸骸中的暗金战斧嗡鸣一声,倒飞而回,被他死死握住!
“给我死来!”
他根本不管什么城墙防御,不管什么军令如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眼前此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面对楚山河这状若疯魔、含怒而来的搏命一击,朱琨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了计谋得逞的狞笑!
“来得好!正好拿你的人头,去向冥尊大人请功!”
他厉啸一声,双手猛地掐诀,周身魔气滚滚而出,化作一只狰狞的鬼首,张口喷吐出大股大股污秽不堪、蕴含着强烈腐蚀与怨念的黑色流火,铺天盖地地罩向楚山河!同时,他袖中滑出一柄白骨短杖,杖顶镶嵌的骷髅头眼眶中燃起幽绿鬼火,发出凄厉的尖啸,干扰神魂!
竟是攻守兼备,狠辣刁钻!
若是全盛时期的楚山河,自然不惧这等手段。但他此刻重伤濒危,灵力枯竭,道伤爆发,完全是凭着一股复仇的意志和燃烧本源的狠劲在强撑!
噗!
血煞斧芒劈开部分黑火,却仍有大量污秽火焰沾染上身,瞬间腐蚀得战甲灵光黯淡,皮肉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那鬼啸之声更是直灌脑髓,震得他神魂摇曳,眼前发黑,攻势为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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