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潮的攻势,如同永无止境的狂暴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冥殿精锐的加入,让这场防守战变得更加惨烈和绝望。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鲜血与生命。
楚山河拄着战斧,剧烈地喘息着。肋间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浸透了粗糙的包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撕裂般的剧痛。左臂断裂处传来的麻木与刺痛交织,几乎让他失去知觉。体内化神道伤与魔气在方才极限的爆发后,变得更加躁动不安,如同两头困兽在经脉中疯狂冲撞。
但他依旧站着。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魔物残骸和不幸战死同袍的遗体。粘稠的血浆几乎淹没了他的战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
星辰阵核(残)在怀中微微发烫,方才那短暂而奇异的“吸收”过程已经停止,但它反馈来的那种对“死亡”更深层的寂灭感悟,却如同烙印般留在了他的神魂深处。这让他的杀意变得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
周围的守军,情况比他更糟。
苦禅僧侣们的诵经声依旧持续,却明显比之前微弱了许多。每一位僧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身形微微摇晃,显然心神耗损极大。他们撑开的这片小小“净土”,范围正在被魔气缓缓压缩,边缘地带已经再次爆发激战。
冷漪刚刚指挥人手打退了一波攀爬上来的魔物,她的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下,显然受了不轻的伤,但眼神依旧冰冷锐利,不断扫视着防线,声音沙哑地发布着命令。
影七如同真正的幽灵,偶尔在阴影中闪现,解决掉一两个威胁极大的目标,随即又消失不见。
还活着的士卒和修士们,个个带伤,灵力近乎枯竭,完全凭借着一股不愿倒下的意志在硬撑。丹药、灵石、符箓…所有补给品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
而魔潮,依旧望不到尽头。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和…不合时宜的争吵声,从后方临时设立的指挥区域传了过来,虽然很快被战场轰鸣压下,却依旧被感官敏锐的楚山河和冷漪捕捉到。
“…李主事!你必须立刻再调拨一批凝元丹和止血膏过来!前线快撑不住了!好多兄弟伤势恶化,没有丹药会死的!”一个焦急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另一个声音,则显得油滑而推诿,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腔调:“张校尉,你冲我吼有什么用?库房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丹药就那么多,各防线都紧缺!你们锋锐营消耗太大,刚才不是已经拨给你们一批了吗?”
“那批最多够二十人份!我们这里重伤员都不止这个数!你看看!你看看那边!”被称为张校尉的人声音都在发抖。
“哎呀,僧多粥少,我有什么办法?指挥部有规定,要优先保障主堡垒和几位金丹前辈的供给!你们再坚持一下,也许下一批补给很快就到了…”
“放屁!主堡垒那边明明刚领走三大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丹鼎阁是不是又把好东西克扣下来,准备囤积居奇,或者拿去讨好那些宗门子弟了?!”
“张校尉!请注意你的言辞!污蔑上官,可是重罪!分配方案是几位大人共同议定的,岂容你置喙?再胡搅蛮缠,别怪我按战时条例处置你!”
“你…!”
争吵声戛然而止,似乎是那张校尉被人强行拉走了。
但那股压抑的、带着绝望和愤怒的情绪,却如同瘟疫般悄然弥漫开来。
楚山河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这种龌龊,他见得多了。五年追杀,他早已明白,很多时候,人祸比魔灾更令人心寒。
冷漪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她看了一眼身后指挥区域的方向,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
她知道那张校尉说的是实情。帝关内部,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
各大宗门、修真世家、帝国军方…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平日里尚能维持表面和平。但在这种资源极度匮乏的战时,所有的矛盾和私心都会被无限放大。
丹鼎阁背景深厚,与几个大宗门关系密切,时常利用职权之便,克扣前线物资,优先供给自家宗门子弟或用于利益交换。军方对此虽有不满,但很多时候也只能忍气吞声。
类似的事情,在帝关各处,恐怕都在暗中上演。
“妈的…”旁边一个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老兵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愤懑,“老子们在前头打生打死,那些龟孙子就在后头捞好处…真他娘的…”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一股无形的阴霾,笼罩在幸存者们的心头。比魔气的侵蚀更让人感到冰冷。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脸色惨白地对冷漪行礼:“冷…冷尉官!指挥部命令!”
冷漪接过一枚玉简,神识一扫,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了?”旁边有人紧张地问。
冷漪深吸一口气,声音冰冷得仿佛能冻住空气:“命令。苦禅寺大师们心神耗损过度,需要立刻撤回内城休整。由我部…接管梵音覆盖区域的全部防务。直至…战死或援军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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