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寒殿依旧寂寥,万载玄冰无声地散发着能冻结神魂的寒意。
若离回归了她亘古不变的修行节奏,仿佛容澈那日的“英勇护驾”与笨拙追踪,只是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连涟漪都未曾惊起半分。
容澈却在流霜殿里坐不住了。
那日殿下虽未责怪,甚至……甚至算得上“指点”了他一句!这让他备受鼓舞,那颗本就炽热的心更是如同被添了千柴万柴,烧得他坐卧难安。他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更进一步”。
直接硬闯是下下策,聒噪献宝收效甚微,弹琴说爱如同对冰弹琴……容澈托着下巴,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忽然,他猛地一拍大腿!
“有了!”
…… 翌日,至寒殿外。
值守的侍卫发现,今日的容公子似乎格外不同。他没有带任何外物,只是换了一身更显利落的银蓝色劲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少了几分跳脱,多了几分难得的郑重。
他脸上那惯常的灿烂笑容也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的神情。
他没有试图靠近殿门,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在殿外那片广阔冰冷的广场上,寻了一处空地,缓缓开始……练枪。
是的,练枪。
那柄金光闪闪、造型略显夸张的长枪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
他没有动用多少灵力,只是纯粹地演练枪法。
招式并非多么玄奥高深,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气与蓬勃的生命力。
腾挪闪转间,衣袂翻飞,枪尖划破寒冷空气,发出清越的嗡鸣,金色的流光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如游龙摆尾,时而如金乌坠地,在这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也格外……温暖。
他练得极其认真,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低温下化作白蒙蒙的雾气。
那专注的侧脸,紧抿的唇线,以及那双此刻只剩下手中长枪的琥珀色眼眸,竟让他平日显得过分漂亮的脸庞,透出了一股罕见的英气与坚毅。
他没有说一句话,没有朝殿门看一眼,只是心无旁骛地练着,仿佛这片天地间只剩下他和他的枪。
至寒殿内。
若离于寂灭中感知外界。
那熟悉的、带着阳光气息的灵力波动再次出现在殿外,她冰封的心湖无波无澜。预料中的聒噪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规律的、破开空气的锐利声响,以及一种……奇异的、充满生机与力量的韵律。
她的神识无需刻意探出,便能“看”到殿外的景象。
那个青年,正在练枪。
动作尚可,但远未至臻境。力量运转间仍有不少凝滞与破绽。在她眼中,稚嫩得如同幼童舞棍。
然而,与他往日那些花里胡哨的讨好不同,此刻的他,是专注的,投入的,甚至带着一种虔诚的意味。
那蓬勃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生命力,那执着于手中兵刃的纯粹心意,像一颗正在努力燃烧自己、散发光热的小太阳,试图用这种方式,穿透至寒殿万古不化的冰层。
若离冰蓝色的眼眸依旧闭合着,周身太阴清辉平稳流转。只是那流转的速度,似乎比平日慢上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殿外,容澈一套枪法演练完毕,收枪而立,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才扭头看向依旧紧闭的殿门,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殿内毫无动静。
容澈眼底掠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他也不离开,就地盘膝坐下,竟开始就地打坐调息,恢复刚才消耗的体力,一副“我就在这儿练,不吵你,但你得看着我”的架势。
一日,两日,三日……
容澈竟真的每日准时前来,雷打不动地在至寒殿外练枪。有时练一两个时辰,有时甚至耗上大半天。
练完就走,绝不废话叨扰。
他的枪法,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那些原本明显的破绽逐渐被弥补,力量运转也越发流畅圆融。金光流转间,竟隐隐带起风雷之声,气势愈发凝练。
他似乎忘了自己是来“追求”未婚妻的,而是真正将这片冰原广场当成了自己的练功场,将那座冰冷的宫殿当成了沉默的见证者。
这一日,他正在演练一套新悟出的连招,枪出如龙,气势攀升到顶点,一枪刺出,金光爆闪!
然而,就在力量将发未发之际,灵力运转的一个微小岔子,导致枪尖猛地一颤,凝聚的力量险些反噬自身!
容澈脸色一变,急忙强行收力,却被那岔乱的力量冲击得气血翻涌,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数步,长枪拄地才勉强站稳,喉头一甜,一丝鲜血自嘴角溢出。
他抬手擦去血渍,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味刚才的错误所在。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得不带丝毫情绪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气走璇玑,过玉衡,凝于腕三分,而非贯透枪尖。力未至巅,意先收回三成。”
容澈猛地僵住,眼睛瞬间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向至寒殿方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