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在极致的痛苦与卑微中昏睡过去,又在体内那滴清渊精血持续不断的生机滋养中醒来。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再次彻底清醒时,发现自己仍躺在客殿的寒玉床上,但周身那修复性的白光已经消失。
他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随即震惊地怔住。
经脉比受伤前更加宽阔坚韧,其内流淌的灵力带着一种冰蓝色的纯净光泽,那是被清渊花精血洗涤过的、更接近本源水灵力的形态。
先天净水体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打破了原有的桎梏,迈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对天地间水灵之气的感知与掌控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神魂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曾经破碎的隐痛,却凝实无比,远超服用凝魂幽兰之前,眉心识海处,一点极淡的冰蓝印记若隐若现,那是若离精血力量残留的痕迹。
他因祸得福,完成了一次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
这本该是万千修士梦寐以求的机缘。
可苏砚抚上心口,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茫。
力量是她的,生机是她的,这具焕然一新的躯壳里,每一个角落都烙印着她的气息。
可偏偏,她不要他。
“无用……”那两个字如同梦魇,日夜在他耳边回响。
他起身,换上一身崭新的素色衣袍,布料下的肌肤莹润透白,竟比那上好的灵玉还要光洁几分,容颜也因这次蜕变而越发清绝出尘,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忧郁与卑微,眼睫低垂时,脆弱得令人心碎。
他推开殿门,走向昭云殿主殿。
每一步都感觉轻灵无比,力量充盈,可每一步又都沉重得像是踩在自己的尊严上。
他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既然无用,那便努力让自己变得“有用”。
既然连外妾都不配,那便只做工具,做最好用的那一个。
主殿内,气氛依旧凝肃。
容澈、玉清珩、澹台明澈、无夜等人皆在,显然正在商议前往坠星原夺取万物母气鼎的具体事宜。
当苏砚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容澈第一个跳起来,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惊疑不定:“你……你没死?!”他敏锐地感觉到苏砚身上的气息变了,不再是之前那种破碎脆弱的感觉,反而变得……深不可测,甚至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威胁,这让他更加不爽。
玉清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欣慰,但更多的仍是担忧。他能感觉到苏砚状态大好,却也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比以往更加沉寂、也更加偏执的光芒。
澹台明澈摇着玉扇的手微微一顿,桃花眼眯起,仔细打量着苏砚,心中飞速计算着这变数带来的影响。
苏砚不仅没死,实力似乎还大涨了?是因为殿下?
无夜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他对这些情爱纠葛毫无兴趣,只关注苏砚此刻散发出的、那丝与若离同源却又微弱许多的力量波动,心中对若离的手段有了新的评估。
苏砚对所有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径直走到殿中,无视了其他人,目光只牢牢锁定了高座之上那抹素白清冷的身影。
他撩起衣摆,缓缓地、无比恭顺地跪了下去,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声音却异常平静清晰:
“罪奴苏砚,谢殿下赐血重生之恩。罪奴残躯得殿下垂怜,已是万幸,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自此愿为殿下手中利刃,身前盾牌,万物母气鼎之行,但凭殿下驱策,纵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绝无怨言。”
他将自己彻底放在了“罪奴”的位置上,斩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求一个“有用”的资格。
殿内一时寂静。
容澈气得脸都红了,想骂他又不知从何骂起。
玉清珩袖中的手微微握紧,心中叹息更甚。
澹台明澈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若离的目光终于从手中的玉简上移开,落在了跪伏于地的苏砚身上。
她冰蓝色的眼眸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是在评估这件“工具”修复后的性能。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体内那属于她的力量已经完美融合,并且激发了他体质更大的潜力。
现在的他,确实比之前“有用”得多。
“可。”她淡漠地吐出一个字,算是认可了他的存在和价值。
“此行,你随侍。”
随侍。
连同行者的身份都不是,只是侍从。
但这对苏砚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
他深深叩首,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谨遵殿下谕令。”
他站起身,安静地退到一旁角落,垂手而立,低眉顺目,真如同一个最本分的奴仆。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爱意未曾减少半分,反而因这滴精血的融合而变得更加刻骨铭心。
渴望也未曾熄灭,只是被强行压抑成了更深沉的、几乎要将自身焚毁的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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