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门外回廊的气息瞬间涌入,比静雪轩内浑浊得多,夹杂着各种魔族特有的腥臊气、劣质香料味,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远处传来魔族守卫沉重的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以及一些模糊的、意义不明的低吼和嘶鸣。
若拉了下兜帽,迈步走了出去。
她的步伐依旧从容,仿佛踏入的不是危机四伏的魔君宫殿,而是自家后院。
萧翊辰紧跟在她身侧,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冷厉如刀,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所有感受到他气息的魔族,无论正在做什么,都立刻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他带她走向了永夜宫更深处,一条通往地下“熔岩血池”的甬道。
那里是魔域一处天然的修炼之地,也是惩罚囚犯、举行某些血腥仪式的场所,魔气更加狂暴,环境也更为酷烈。
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心态,想让她亲眼看看他统治的这个世界,最真实、最肮脏的一面。
或许,她会因此厌恶,会退缩,会永远安于静雪轩的庇护。
甬道向下倾斜,温度逐渐升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两侧墙壁是粗糙的、泛着暗红色的岩壁,上面偶尔能看到干涸的、发黑的血迹和一些挣扎留下的抓痕。
走到甬道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中央是一个沸腾的、翻滚着暗红色岩浆的池子,那就是熔岩血池。
池子周围的地面是漆黑的、被高温炙烤得龟裂的岩石。
此刻,血池旁正进行着一场残酷的角斗。
两名身形高大的低等魔族正在厮杀,他们浑身覆盖着坚硬的鳞甲,利爪如同匕首,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火星,嘶吼声在洞窟中回荡。周围围着一圈魔族,发出狂热的呐喊和助威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暴戾和嗜血气息。
萧翊辰带着若离出现在洞窟入口处的高台上,这里视野开阔,能将下方的血腥角斗尽收眼底。
他的出现,让原本喧闹的洞窟瞬间死寂。
所有魔族,包括正在角斗的那两个,都如同被冻结般僵在原地,然后齐刷刷地朝着高台方向匍匐下去,额头紧贴地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岩浆翻滚的咕嘟声和硫磺气息依旧在洞窟内弥漫。
若离站在高台边缘,兜帽下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匍匐的魔族,掠过那沸腾的熔岩血池,最后落在场地中央那两个因为突然中断角斗而显得有些茫然的低等魔族身上。
萧翊辰站在她身侧,紧紧盯着她的反应,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紧。
他期待看到她蹙眉,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厌恶或者恐惧,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鎏金色的眼眸在兜帽的阴影下,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倒映着下方暗红色的岩浆光芒,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沸腾的血池,那血腥的角斗,那匍匐的众生,于她而言,仿佛与静雪轩窗外那株枯树,矮几上那盘点心,没有任何区别。
这种极致的漠然,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萧翊辰感到心惊。
他忽然意识到,他试图用这个世界的肮脏来吓退她,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的漠然,并非源于无知,而是源于一种……超越了善恶、美丑、净秽的,更高层面的视角。
就在这时,下方角斗场中,那个稍微强壮一些的低等魔族,或许是因为角斗被打断的恼怒,或许是出于在魔君面前表现的愚蠢念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猛地扬起利爪,朝着旁边那个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对手狠狠抓去!
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将对方开膛破肚!
匍匐的魔族们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杀气,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却无人敢抬头。
萧翊辰眼神一冷,正欲出手将这不知死活的蠢货碾碎。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那利爪即将触及颤抖魔族的胸膛时,攻击者的动作突兀地僵住了。他扬起的利爪,连同他整个狰狞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迅速褪色、僵化,皮肤失去光泽,肌肉变得灰白,最后,在一阵微不可闻的“沙沙”声中,整条手臂竟然化作了一捧细腻的、灰白色的沙土,簌簌落下!
那魔族保持着攻击的姿势,独臂悬在空中,呆滞地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臂和地上那捧沙土,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整个洞窟死寂得可怕。
只有沙土落地的细微声响,和岩浆翻滚的咕嘟声。
所有匍匐的魔族,虽然不敢抬头,但都能感受到那股诡异而恐怖的变化,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萧翊辰猛地转头,看向身边的若离。
她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兜帽遮掩了她的表情,只有一缕雪色的发丝从兜帽边缘滑出,在暗红色的光线下泛着冷调的光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