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没有看向下方,目光似乎落在虚空的某处。
但萧翊辰无比确信,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绝对与她有关!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法则痕迹,就像那株瞑息草一样,仿佛世界的规则在她面前,是可以随意涂抹修改的草稿。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迷恋与占有欲。
恐惧与渴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战,最终,渴望以压倒性的优势获胜。
他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将那个断臂的魔族和地上那捧沙土一同扫入了沸腾的熔岩血池,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然后,他对着下方依旧匍匐的魔族冷冷道:“都滚出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魔族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出了洞窟,转眼间,偌大的洞窟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那永不疲倦翻滚着的熔岩血池。
萧翊辰转向若离,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试探:“……可是觉得无趣了?我们回去?”
若离终于动了动。
她转过头,兜帽下的鎏金色眼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依旧平静,却仿佛洞悉了他所有复杂的心绪。
她伸出被斗篷遮盖的手,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一角。
然后,她拉着他,转身,向着来时的甬道走去。
萧翊辰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翻江倒海。
她拉他衣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依赖的意味,这让他狂喜。
他看着她雪发边缘在黑暗中泛着的微光,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还未成为魔君时,曾在魔域最混乱的“无序深渊”挣扎。
那里没有任何规则,力量就是一切。
他见过一个看似弱小的魅魔,因为被一个强大的炎魔首领多看了一眼,当晚,那炎魔首领就在自己的营帐里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滩脓水。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那种未知的、诡异的恐怖,比正面厮杀更令人胆寒。
此刻,他身边这个女子带给他的感觉,与当年那个魅魔有着某种诡异的相似。
不同的是,那个魅魔的力量尚可理解,属于某种阴毒的诅咒或秘法。
而若离的手段,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更像是一种……本能。
回到静雪轩,关上那扇隔绝内外的门,萧翊辰为她解下斗篷。
殿内熟悉的宁静气息包裹上来,仿佛刚才在熔岩血池旁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若离走到软榻边,慵懒地躺下,闭上眼,似乎有些疲惫。
萧翊辰走到榻边,单膝跪在脚踏上,这个姿势让他能够平视她闭着眼睛的容颜。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想要拂开她颊边一缕散乱的发丝。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那仿佛冰雪凝成的肌肤时,若离忽然睁开了眼睛。
鎏金色的眼眸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视线,那里面没有睡意,没有情绪,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金色,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倒映着他此刻有些失措的神情。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
若离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微微侧过头,主动将脸颊贴近了他停滞的指尖。
微凉的、细腻如玉的触感传来,萧翊辰浑身剧震,大脑一片空白。
她蹭了蹭他的指尖,像一个无意中流露出亲昵的宠物,随即又移开,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接触只是他的幻觉。
萧翊辰猛地收回了手,指尖那残留的微凉触感却如同烙印般灼热。
他怔怔地看着她恢复平静的睡颜,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他明白了。
她不是不懂,不是没有感知。
她只是,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她接受他的供奉,默许他的陪伴,偶尔回应他的不安,甚至可能……对他有着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的亲近。
但同时,她也拥有着轻易抹杀存在、改写规则的能力,并且对此毫不在意。
她是温暖的,也是冰冷的;是亲近的,也是疏离的;是触手可及的,也是他永远无法真正掌控的。
萧翊辰缓缓站起身,后退了几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榻上那道静谧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爱上了一个怪物。
一个美丽、神秘、慵懒、偶尔带着顽劣与腹黑,却拥有着绝对力量、视万物为刍狗的……怪物。
这个认知,非但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和退缩,反而让那份早已深种的情感,变得更加病态而炽烈。
他甘愿成为这怪物的囚徒,献上他的一切,包括他的恐惧,他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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