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着云深不知处的每一寸空间。
往常流转的灵气仿佛凝滞,连风声都悄然隐匿。
若离躺在由云霞织就的软榻上,雪色长发铺散,呼吸平稳。
她已习惯此地的安宁,伤势痊愈,修为恢复至金丹初期,体内那点微末灵力自行运转,带着慵懒的循环。
然而,这一夜的宁静不同以往。
子时刚过,榻边一盏以明月精华凝聚的长明灯,灯焰毫无征兆地定格。凝固在将熄未熄的刹那,连同灯芯爆裂的细微声响,都被按下了休止符。
殿宇穹顶那些自然发光的晶石,光芒不再流转,如同镶嵌在黑色天鹅绒上的死寂钻石。
灵池中,那几尾银蓝色的小鱼保持着摆尾的姿势,悬停在水中,连同漾开的水波涟漪,都成了静止的壁画。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若离的意识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冰冷而宏大的力量,强行拖入了一片混沌的虚无。
再睁眼时,已非云深不知处的殿宇。
她立于一片无垠的虚空,脚下是破碎的星辰残骸,头顶是扭曲的、如同泣血般的暗红色天幕。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无处不在的、沉重的悲怆感,压迫着每一寸感知。
前方,景象开始扭曲、凝聚。
她看到焦黑的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岩浆如同大地的血液,缓慢流淌,吞噬着沿途的一切。
枯骨遍野,有人族,有妖族,有形态各异的生灵,皆维持着死前挣扎的痛苦姿态。
瘟疫化作灰绿色的雾气,在废墟间弥漫,所过之处,连顽石都失去光泽,迅速风化。
洪水滔天,浑浊的巨浪拍打着仅存的山巅,上面挤满了绝望嘶吼的生灵,一个浪头打来,便如蝼蚁般被卷入深渊。
战火连天,不同种族的军队疯狂厮杀,法术的光芒与兵刃的寒光交织,每一次碰撞都带起漫天血雨,残肢断臂如同雨点落下……
哀嚎、诅咒、祈祷、绝望的哭泣……无数负面情绪汇聚成无形的洪流,冲击着若离的心神。
一幅幅生灵涂炭、文明倾覆、希望湮灭的画面,如同最残酷的画卷,在她眼前飞速掠过。
在这片由极致苦难构筑的景象中心,一点纯白的光芒亮起。
那光芒初时微弱,随即迅速扩大,凝聚成一件奇特的器物。
它似剑非剑,似尺非尺,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白色,但内部却仿佛有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破碎后又强行拼接起来的心脏,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悲悯与审判的古老气息。
上古神器——碎心。
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直接在若离的识海中响起,如同法则的宣告:
“神劫第一考:苍生苦,可愿救世?”
声音回荡在死寂的虚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她的回答,将决定无数世界的命运。
若离静静地立于这片苦难景象之中。
雪色的长发与素白的衣裙在虚无中微微飘动,与她周身那清冷疏离的气质浑然一体。
她鎏金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些惨绝人寰的画面——被岩浆吞噬的村庄,在瘟疫中腐烂的躯体,在洪水中挣扎的手臂,在战场上破碎的魂魄……
没有怜悯,没有愤怒,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那双眼睛,如同两块万古不化的寒冰,倒映着世间的悲惨,却无法被其温暖,也无法被其灼伤。
她看着那悬浮的、微微搏动的“碎心”,没有任何犹豫,红唇微启,吐出一个清晰而平淡的字:
“不。”
没有解释,没有理由,只是一个简单的否定。仿佛拒绝的不是拯救苍生的重任,而只是一杯不合口味的茶水。
“为何?” 碎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那内部的裂痕似乎闪烁了一下,“众生皆苦,哀嚎遍野。你拥有力量,见证此景,岂能无动于衷?神,当悲悯世人,爱戴苍生,肩负守护之责!”
它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种训诫与质问的意味,周围的苦难景象也随之变得更加清晰、更加逼真,那绝望的情绪洪流更加汹涌地冲击而来,试图撬开她心防的丝毫缝隙。
若离却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那笑声极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在这充满悲怆的虚无中,显得格外突兀与……冰冷。
“神?”她重复着这个字眼,鎏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情绪——那是毫不掩饰的、源自骨子里的嗤之以鼻。“谁定的规矩?悲悯?爱戴?守护?”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痛苦的景象,语气淡漠得令人心寒:“他们的苦,与我何干?生死幻灭,不过是天地循环。我为何要为他们负责?”
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碎心。
这件以“悲悯”与“救世”为核心法则的上古神器,无法容忍如此“离经叛道”的回答。它内部的裂痕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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