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山坳内外,死寂无声。唯有能量对撞后残余的灼热气流,裹挟着尘土与草木碎屑,在空中扭曲升腾,发出细微的“滋啦”声响,如同烧红的铁块淬入冷水。
周莽踉跄着倒退出十余步,每一步都在坚硬的山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脚印边缘的泥土呈现出焦黑的龟裂状。他胸口剧烈起伏,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逆血涌上,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只在嘴角溢出一丝暗红。那面仓促凝聚的暗青色灵盾早已消散无形,持盾的右臂软软垂下,臂骨虽未断裂,却已是经络剧痛,灵力运转滞涩难通。
他抬起头,原本冰冷嗜血的眼眸,此刻被一种近乎荒诞的惊骇与茫然彻底占据。瞳孔深处,倒映着百丈外,那个依旧稳立于兽厩入口的身影——唐家兴。
唐家兴周身萦绕的淡金色光晕正在缓缓收敛,但那股如山如岳、混含着龙威与无尽守护意志的气息,却依旧如同实质般压迫着周莽的神经。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一个不久前还被他们视为可以随意拿捏的乡野匹夫,一群他们眼中的残废孩童,如何能在短短时间内,爆发出如此匪夷所思、甚至能越阶击退他这筑基初期修士的力量?
那不是纯粹灵力的碾压,那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甚至无法准确描述的力量层次。冰冷、狂暴、充满毁灭欲的灵力洪流,在那道看似微小却凝练无比的金色拳影面前,竟脆弱得如同宣纸遇火,一触即溃!那拳影中蕴含的,是一种更接近本源,更高于寻常灵力的……规则之力?
“队…队长?”身后,一名黑鳞卫成员声音发颤,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他们五人虽未直接承受那金色拳影的冲击,但合击法术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瓦解湮灭,带来的反噬也让他们气血翻腾,脏腑受震,看向唐家兴和那片山坳的目光,早已被恐惧取代。
周莽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唐家兴,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力竭、虚弱或者侥幸的痕迹。然而,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以及那双深邃眼眸中,燃烧着的、不容置疑的守护火焰。那火焰,似乎能灼伤他的神识。
“嗡……”
就在这时,那濒临破碎的云雾幻阵,因为外部攻击的骤然停止,以及内部孩子们情魄之力的持续注入,开始艰难地自我修复。扭曲的光线缓缓平复,朦胧的雾气再次弥漫开来,将山坳内部的景象重新遮蔽,只留下外围那一片因能量肆虐而留下的狼藉地面。
这细微的阵法波动,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周莽心中残存的战意。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不可为。
对方凭借这诡异阵法与那闻所未闻的力量,已立于不败之地。至少,凭他带来的这支小队,绝无可能短时间内强行攻破。而拖延下去……谁知道这诡异的唐家兴,还有没有更可怕的后手?谁知道这茫茫大山之中,会不会引来其他变数?
“撤……”
周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屈辱与不甘。他深深看了一眼那逐渐被云雾再次笼罩的山坳,仿佛要将唐家兴的身影,以及今日之败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灵魂深处。
得到命令,五名黑鳞卫如蒙大赦,立刻相互搀扶着,迅速后撤,动作依旧保持着精英的敏捷,却难掩那份仓皇之态。周莽最后扫了一眼那片恢复“平静”的山坳,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随即猛地转身,带着一身内伤与满腔的惊疑怒火,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密林深处。
……
山坳内。
直到外界那几道令人心悸的气息彻底远去,消失在感知范围之外,死一般的寂静才被猛然打破。
“我们……我们赢了?!”
一个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声音,从东侧崖壁上响起。是韩辉,他依旧保持着推动滚木的姿势,浑身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微微发抖,脸上混杂着激战后的潮红与后知后觉的狂喜。
“赢了!我们打跑了坏人!打跑了那个最厉害的!”林逸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蹦出来,手舞足蹈,纯净的喜悦毫无保留地绽放,感染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爹爹好厉害!”睿睿抱着那头小鹿的脖子,小脸兴奋得通红,之前的恐惧早已被巨大的自豪取代。
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弱胜强的狂喜,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瞬间在每一个孩子心中喷发。欢呼声、雀跃声、夹杂着些许压抑不住的抽泣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山坳。就连那些灵鹿和白鹤,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喜悦的氛围,发出愉悦的嘶鸣与清亮的鹤唳。
韩慧云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她快步走到唐家兴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他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她的手心冰凉,带着冷汗,传递着她的担忧与此刻的安心。
唐家兴反手握住妻子冰凉的手,给予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他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福至心灵、汇聚众力的一拳,几乎抽空了他体内大半的金龙之气与情魄之力,经络中传来阵阵空虚的灼痛感。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是这个家的支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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