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寂上人那缕神识的扫视,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涟漪层层扩散,经久不息。秘窟内的气氛陡然绷紧,往日里孩童们修炼嬉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许多,连化龙池氤氲的灵气都似乎沾染上了一丝凝重。每个人都清楚,被一位元婴老祖如此“关注”,绝非幸事。
唐家兴当夜便召集了所有能理解当前境况的孩子,在最大的那间木屋内进行了一场家庭会议。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一张张或忧虑、或愤怒、或沉思的面庞。
“元婴老祖……”韩辉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怒焰燃烧,却并非纯粹的暴戾,而是混合着无力感的焦躁,“他若直接打上门来,我们拼死一战便是!这般窥探,算什么本事!”
“辉儿,慎言。”韩慧云按住长子微微颤抖的肩膀,她的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元婴之境,已非凡俗。其威能,非我等可以臆度。他既未直接出手,或许……尚有转圜余地。”她看向唐家兴,目光中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赵宇面前摊开着那枚记录神识波动的阵盘,指尖在上面轻轻划动,勾勒出那道神念退去的轨迹,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玄寂上人,元婴初期,周家赖以屹立数百年不倒的擎天巨柱。据零星记载,其修炼的《寂灭忘情诀》已至化境,曾于百年前挥手间冰封三千里山河,镇压过一位同阶魔修。其人性情寡淡,常年于玄寂峰闭关,极少过问俗务。此次亲自关注,绝非周家怂恿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看向唐家兴:“父亲,我们的‘情魄道’,尤其是那‘情魄合一’之力,恐怕触动了他,或者说,触动了他所代表的‘无情道’的某些根本规则。他的窥探,更像是一种……确认。”
唐家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古朴玉佩。北境雪原的召唤还在心底回响,眼前的危机却已迫在眉睫。他目光扫过孩子们,看到林逸似懂非懂却努力做出严肃表情的脸,看到睿睿紧紧抓着衣角、眼中虽有惧意却更多是依赖的眼神,看到石岩等稍大孩子脸上视死如归的决然。
他的心渐渐沉静下来。御龙圣尊的传承,守护的信念,早已融入骨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定鼎人心的力量,“元婴老祖又如何?我等行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更无愧于本心。我们的道,源于心,发于情,守护的是至亲,追求的是众生有情的圆满,何错之有?”
他顿了顿,眼中金芒微闪:“他若讲理,我们便与他论道。他若恃强,我们便……”
话音未落,一股远比前日那缕探查神识更加磅礴、更加具象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天穹倾覆,轰然降临!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窥视,而是携带着煌煌天威般的宣告!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响在每一个人心头炸开!修为最弱的几个孩子当场脸色一白,险些瘫软在地。韩辉闷哼一声,强行站稳,体表隐隐有赤红怒意流转。赵宇面前的阵盘“咔嚓”一声,裂开数道细纹,光点瞬间黯淡大半。
秘窟之外,那片由赵宇设计、众人情魄之力加固的云雾幻阵,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氤氲的雾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翻涌、旋转,试图抵消这恐怖的压迫,但在那如同天地之威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脆弱。阵法光幕明灭不定,剧烈扭曲,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蛛网般的裂痕!
紧接着,一道恢宏、冰冷、不含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九天雷音,滚滚而来,清晰地响彻在秘窟方圆数十里内每一个生灵的耳中,更直接烙印在圣尊府核心成员的心神之上:
“本座,玄寂。”
仅仅四个字,带着无上威严,让山林寂寂,万籁无声。
“今察,有异端唐家兴者,聚残纳秽,妄立‘情魄’邪说,蛊惑人心,紊乱天道纲常。其行悖逆,其道乖张,长此以往,必生心魔,祸乱苍生。”
声音漠然,如同宣读既定的法则,将“邪说”、“异端”、“悖逆”、“乖张”一顶顶大帽子毫不留情地扣下。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亦非不容异见之辈。为明辨是非,厘清道统,特赐尔等一线生机。”
一道金光自遥远的天际亮起,初时如豆,瞬息间便跨越山河,化作一道长约三尺、宽约一尺的卷轴,通体由不知名金色材质构成,边缘流淌着玄奥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压。卷轴缓缓展开,上面以古篆书写着磅礴大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引动周遭灵气随之律动。
“论道帖!”
“兹定于三月之后,于中州天枢论道台,邀‘圣尊府’唐家兴,公开论道,辩‘有情’‘无情’之真伪,定‘正’‘邪’之道统。届时,天下修士共鉴之!”
“若尔等之道确为正道,自当光大于世;若为邪说,便应自行湮灭,以正视听。勿谓言之不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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