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硬。绝望如同凝结的冰,沉沉压在阿木的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衰败尘埃的腥甜和右半身菌毯搏动带来的撕裂剧痛。他半跪在冰冷的黑石板上,仅存的左手死死抠进地面缝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面前是吞噬了林不凡的漆黑塌陷,深不见底,如同洪荒巨兽张开的咽喉。身后,昏迷的云笙蜷缩在冰冷的地面,眉心那点被暗金封印光柱禁锢的翠绿与暗青交织的光芒,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像风中残烛。
“林哥…”阿木的喉咙里滚出嘶哑的音节,如同砂轮摩擦铁锈。冰蓝的左眼死死盯着塌陷边缘那块深深插入石缝、兀自散发着微弱暗金光芒的凡兵残片——那是林不凡留下的唯一坐标。矿工兄弟坠下去了,生死不知。而云笙…阿木的目光扫过女孩苍白的小脸,那被毒种侵蚀的烙印边缘,几缕暗青金芒如同活物般在封印光柱下不安地蠕动。封印是暂时的,菌毯的侵蚀却在加速。
右半身,那片暗红的“熔岩区”沉重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麻木和力量被吮吸剥离的虚弱感。封印碎块的光芒早已熄灭,菌毯的范围无声无息地蔓延到了左肩胛骨的下缘,暗红的粘液如同毒血,缓慢地渗出,滴落在黑石板上,发出细微却令人心寒的“滋滋”声,腐蚀出小小的坑洼,贪婪地汲取着石板下更精纯的黑暗能量。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狼皇血脉的力量如同细沙,正被这贪婪的寄生体持续地剥离。意识深处,星骸意志冰冷的吞噬低语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冲击着守护的堤坝。
时间,是悬在头顶的断头刀。矿工知道,塌方的矿道里,多犹豫一刻,活命的机会就少一分。
“咳…”阿木强压下喉咙涌上的腥甜,那是强行催动力量压制菌毯反噬的内伤。他用布满裂痕、暗红粘液渗出的左臂支撑起身体,每一次用力,金属与血肉连接处都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艰难地挪到云笙身边,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将女孩冰冷的小小身躯背到背上。云笙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但阿木却感觉背负着山岳。她微弱的呼吸拂过阿木新生的左颈皮肤,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这是支撑他走下去的最后锚点。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塌陷,目光扫过散落四周、依旧散发着微弱共鸣的暗金兵骨碎片。初代狼皇残魂最后的意念在脑海回荡:“葬骨原…踏足其上…必承其念…考验已启…唯有以凡兵之志…方可通过…”
“凡兵之志…”阿木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插在塌陷边缘、散发着不屈暗金微芒的凡兵残片上。那是林哥的道,是矿工在黑暗中开掘的意志。
“走!”阿木嘶哑低吼,不知是说给背上的云笙听,还是给自己下最后的决心。他不再看那深渊,冰蓝的左眼中只剩下矿工面对绝壁时绝不回头的冰冷火焰。他迈开沉重的步伐,右半身的菌毯随着步伐沉重搏动,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震,朝着凡兵残片指引的方向——塌陷区边缘一条向下的、被巨大兵骨碎片半掩的狭窄缝隙走去。
那缝隙幽深、倾斜,仅容一人勉强通过。浓稠的衰败黑暗如同实质的粘液,从缝隙深处弥漫出来,带着比上层更浓郁百倍的腐朽与绝望气息,每一次吸入都让阿木感到窒息,菌毯的搏动也为之加速。他背着云笙,佝偻着腰,如同背负着沉重矿石的矿工,侧身挤入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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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硬。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下坠的感觉持续了多久?林不凡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道基重铸带来的沉重钝痛如同嵌在灵魂深处的矿镐,无处不在。身体仿佛散了架,焦黑的皮肤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他艰难地睁开灰翳的右眼,视野一片模糊,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咳…”微弱的咳嗽牵动全身剧痛,如同被无数钢针攒刺。他试图调动重铸的矿镐道基,回应他的只有沉重迟滞的嗡鸣和更剧烈的痛楚。油尽灯枯。真正的油尽灯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就在这极致的虚弱中,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意志,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寒潮,悄无声息地从身下冰冷的黑石板中弥漫开来,瞬间包裹了他残破的身躯。
嗡——!
意识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拉扯!眼前的黑暗如同破碎的琉璃,瞬间重组、变幻!
刺鼻的硝烟味、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矿石粉尘的土腥味,粗暴地冲入林不凡的鼻腔!耳边不再是死寂,而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巨石滚落的闷响、矿道支架不堪重负的呻吟、还有…还有那撕心裂肺、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绝望的惨叫!
“啊——!塌了!快跑!”
“老张!老张被压住了!救…呃啊!”
“出口堵死了!我们完了!”
林不凡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前的景象让他灵魂都为之冻结!
狭窄、低矮、熟悉的矿洞!头顶是剧烈摇晃、簌簌掉落的碎石和尘土!昏黄的矿灯光芒在烟尘中疯狂摇曳,映照出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是王麻子!是李瘸腿!是那些和他一起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挣扎求生的苦命矿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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