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离开了退思园那片浸润着书香与禅意的清雅之地,重新驶入繁忙的运河主航道。水波荡漾,将倒映其中的亭台楼阁、远山青黛揉碎,化作粼粼金光,仿佛方才那场雅集只是一场旖旎的梦。
林晚昭站在船尾甲板上,犹自回味着那精致如画的素斋和沈老先生那句“若有兴趣,可来交流”的邀请,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看两岸寻常的码头市镇都觉得顺眼了许多。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南巡回去,也要在“云深处”搞个“雅集体验”,把素斋和温泉结合起来,肯定能吸引那些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
船行至一处名为“清浦”的大码头进行例行补给。此处码头规模颇大,漕船、商船、客船云集,装卸货物的号子声、商贩的叫卖声、旅人的喧哗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热闹而有生气。
官船缓缓靠岸,自有随行的属官与码头官吏交接,补充淡水、米粮、蔬菜等物。墨砚指挥着侍卫们加强警戒,确保钦差安全。
林晚昭在船上闷了几日,见此处繁华,又动了下去逛逛的心思。想起昨日侯爷的训诫和夜市的惊险,她这次学乖了,先跑去请示了墨砚。
“墨砚大哥,我看这码头市集好像挺热闹的,想下去买点本地特色的调味料和新鲜吃食,保证就在码头附近,绝不走远,很快就回来!可以吗?”她眨巴着眼睛,语气恳切,努力表现自己的“懂事”和“安全意识”。
墨砚看了看码头上熙熙攘攘但还算有序的人群,又瞥了一眼她那双写满渴望的眼睛,想起爷“暗中护好周全”的吩咐,沉默地点了点头,派了两个身手利落、长相普通的侍卫便装跟着她。
林晚昭大喜,连声道谢,揣好自己的小钱袋(这次捂得紧紧的),像只出笼的小鸟,欢快地下了船。
清浦码头果然比之前的夜市规模更大,卖的东西也更杂。除了各色小吃,还有卖南北杂货、水产鲜蔬、甚至一些海外舶来品的摊子。
林晚昭目标明确,直奔那些卖调料和本地特产的摊位。
“大娘,您这虾酱怎么卖?味道浓不浓?”
“老板,这黑乎乎的是什么菌子?怎么吃?”
“哇!这是海带吗?好宽好厚啊!”
她一边看,一边问,不时买上一点新奇的东西,让身后的侍卫帮忙拿着,眼睛忙得不亦乐乎。
在一个卖咸鱼干和海货的摊子前,她正仔细辨认着几种没见过的鱼干,琢磨着能不能用来提鲜,眼角余光无意中扫过旁边一条人稍少些的、堆满货箱的岔路。
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身形精瘦、头上戴着破旧斗笠的男子,正低着头,脚步匆匆地从岔路另一头走过。那身影,那走路的姿势……
林晚昭的心猛地一跳!
怎么会那么像一个人?——苏文远那个跟在身边鞍前马后、最是狗腿、最后也跟着一起倒霉的心腹随从,好像叫什么……苏福?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对方又刻意低着头戴着斗笠,看不清全脸,但那种鬼鬼祟祟、缩头缩脑的气质,简直和苏福如出一辙!
苏文远不是已经下大狱了吗?他的贴身随从怎么会出现在这千里之外的江南码头?是看错了?还是……苏家还有什么残余势力在活动?
一瞬间,昨晚夜市被地痞纠缠的心悸感再次袭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她猛地转过头,想再看得清楚些,可那条岔路上空空如也,那个灰色身影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姑娘?姑娘?这虾酱您还要不要了?”摊主大娘见她突然愣住,脸色发白,疑惑地问道。
林晚昭猛地回过神,勉强笑了笑:“要……要的,就这罐吧。”她匆匆付了钱,接过那罐沉甸甸、气味浓烈的虾酱,却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致。
她心神不宁地又随便逛了两个摊子,买了些东西,便对跟在身后的侍卫低声道:“两位大哥,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船上了。”
侍卫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没有多问,护着她往回走。
回到官船上,林晚昭还觉得心口怦怦直跳。她放下东西,也顾不上整理,立刻去找墨砚。
墨砚正在检查补给物资清单,见她去而复返,脸色苍白,眉头微蹙:“林姑娘,何事惊慌?”
林晚昭把他拉到一边人少处,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墨砚大哥!我刚刚在码头……好像看到一个人!很像……很像之前那个苏文远的心腹随从,叫苏福的!虽然没看清正脸,但感觉特别像!他一晃就不见了!”
墨砚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苏福?你确定没看错?”
“我……我不完全确定,距离有点远,他还戴着斗笠,”林晚昭实话实说,语气带着担忧,“但是真的太像了!墨砚大哥,苏文远不是已经伏法了吗?他的人怎么会在这里?会不会……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想报复?”
这是她最害怕的。苏文远那种小人,锒铛入狱,岂会甘心?万一他还有同党流窜在外,伺机报复钦差或者她这个“帮凶”,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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