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殿的晨雾被风卷散时,林渊听见腰间短刃上的血锈发出细碎的轻响。
那是师公临终前塞给他的东西,此刻正贴着他发烫的皮肤,像在提醒什么。
时辰到了。
老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震得殿中供桌上的香灰簌簌落下。
他独眼里的灼光比昨日更盛,枯瘦的手指按在青玉地砖的某道纹路间——那纹路本是云纹,此刻却如活物般游走着幽蓝光芒,在三人脚边勾勒出古老的阵图。
林渊看着那阵图从地面腾起,化作无数金铁交鸣的碎片,最终汇聚成一道漆黑旋涡。
旋涡中心翻涌着星子般的亮点,像有人将夜空揉碎了扔进去。
他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矿洞塌方时,意识里那座青铜塔的第一层门扉——此刻这旋涡的形状,竟与塔门开启时的光晕如出一辙。
我先去。风无痕的广袖扫过旋涡边缘,梅花瓣似的弧度在黑暗里晃了晃,人已迈入其中。
他进去时连衣角都没带起半分风,仿佛那旋涡本就是他的归处。
林渊注意到他袖中滑落一片半透明的鳞甲,在落地前便融入了黑暗,像某种契约的残片。
白芷的冰魄剑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鸣。
她指尖掐着的护心印几乎要嵌进掌心,指节泛着青白:
林远......
尾音被旋涡吸走半截,她望着林渊腰间的短刃,突然伸手扯下腕间的银铃,塞进他手里。
银铃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这铃能震散幻识,若遇到......
小师妹。
老祖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白芷的话卡在喉咙里,睫毛剧烈颤动着,最终只是用力握了握林渊的手。
她转身时冰魄剑在地上划出半寸深的痕迹,步声比往日练剑时重了三分,很快消失在殿外的回廊尽头。
林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银铃在掌心跳动,像她没说出口的担忧。
他摸了摸心口的护心印,又碰了碰短刃——师公说这刀里藏着执念,此刻那执念正顺着刀纹往他血管里钻,烫得他眼眶发酸。
进去吧。老祖独眼里的灼光暗了暗,天狱里的时间,不会等你。
林渊深吸一口气,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冰魄剑的寒香。
他抬起脚,迈入旋涡的瞬间,耳膜突然鼓胀,像是被人猛地按进深潭。
眼前骤然一暗,再睁眼时,他正站在一片焦土上。
断戟插在干涸的血坑里,锈蚀的旗幡在风里发出破布般的声响。
空气里的腐朽与血腥混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
林渊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一块刻着古字的残碑上——那字的笔画竟与九狱塔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吼——
这声嘶吼像重锤砸在天灵盖。
林渊本能地侧身,却见一道黑影从断墙后扑来:那是头足有两丈高的巨兽,浑身由青灰色怨念凝成,眼眶里燃着幽绿鬼火,利齿间滴下的不是唾液,而是浓稠的黑血。
他想起矿洞反杀监工时的狠劲,挥起右拳便迎了上去。
拳风刚触到巨兽胸膛,便像打在淬了冰的铁墙上。
剧痛顺着手臂窜到肩胛骨,他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出去,撞在断戟上。
金属刺穿布料的声响里,他尝到了满嘴血腥。
这不是普通的幻兽。林渊扶着断戟站起,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在渗血。
他盯着巨兽再次压低的身子,鬼火般的眼睛里没有神智,只有纯粹的杀戮欲——这是被封在天狱里的,专为试炼而生的劫。
体内突然泛起热流。
林渊瞳孔微缩——是九狱塔在动。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座青铜塔正悬浮在丹田处,第一层的门扉完全展开,塔身每道纹路都在渗出微光,像在回应这片古战场的气息。
师公说要掀盖子......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短刃被握得发烫,
那就掀个彻底。
林渊闭目凝神,顺着热流往丹田沉去。
意识穿过层层气海时,他听见九狱塔发出清越的钟鸣,一层又一层的塔影在识海里铺陈开来。
当他的意识触到第一层塔基时,那热流突然化作尖刺,猛地扎进他的灵海——
但痛的尽头,是某种更古老的存在。
他能感觉到,在九狱塔的最底层,有一道漆黑的封印。
那封印上缠着无数锁链,每根锁链都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锁链尽头,似乎锁着什么足以颠覆天地的东西。
林渊的意识刚触到锁链边缘,便被一股巨力弹开。
他猛地睁眼,正看见巨兽的利爪已经劈到头顶。
他咬着牙调动九狱塔的热流,短刃突然发出刺目的光——那是师公的执念,是九狱塔的回应,是他在这方天狱里,唯一的依仗。
利刃与利爪相撞的刹那,林渊听见体内传来的一声轻响。
随着意识深入丹田,他终于触碰到那道古老封印的一角——
林渊的虎口在利刃与兽爪相击时迸开血珠,指缝间的短刃却烫得惊人,仿佛要将他的掌心烙出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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