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云散得比往常更快,几缕残云被山风卷着掠过林渊头顶时,他正垂眸盯着自己掌心——那里浮着一抹细碎的雷光,像被揉碎的星子,随着他指尖轻颤,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这剑核……”他喉间溢出一声低叹,丹田处的震颤愈发清晰,仿佛有头沉睡的雷兽正缓缓睁眼。
方才玄雷鼎残留的雷纹顺着脚腕没入体内时,他分明听见了剑核深处传来的龙吟,那声音混着九狱塔的嗡鸣,在识海里荡开层层涟漪。
山风卷着焦土的气息掠过鼻尖,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矿洞见到九狱塔时,塔身也是这般震颤,只不过那时的震颤里带着压抑的愤怒,而此刻……倒像是在催促他启程。
“你已超越我等所望。”
沙哑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林渊猛地转头,便见那道灰扑扑的身影正浮在半空中,枯骨般的手指间还攥着半块破碎的玉牌——那是他当年在矿洞废墟里捡到的,说是宗门护法信物。
此刻玉牌上的纹路正在褪去,连带着枯骨的身形也变得透明,像被风一吹就会散的雾。
林渊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去抓:“前辈!”
枯骨却笑了,眼窝处的幽光柔和得反常:“当年在矿洞救你时,老朽不过想找个能帮我带回宗门残卷的人。谁成想……”他的目光扫过林渊胸前的九狱塔,又落在他周身游走的雷蛇上,“你不仅重建了宗门荣光,还让这方天地,记住了‘林渊’二字。”
山风突然大了些,卷着枯骨的衣袂猎猎作响。
林渊这才发现,对方的下半身早已消散成光点,只剩半截躯干勉强维持人形。
他喉咙发紧,想起被废修为时,是这道残魂在矿洞教他引气入体;被监工追杀时,是这道残魂用最后一点力量替他挡下致命一击;甚至在他冲击筑基那晚,也是这道残魂在识海里喊着“守住心窍”,才让他没被心魔吞噬。
“老朽使命已尽。”枯骨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的玉牌“咔”地裂开,碎成星芒没入林渊眉心,“愿你……不负宗门,不负自己。”
最后一个字消散时,枯骨的身影彻底融进气雾里。
林渊伸在半空的手缓缓垂下,掌心还残留着方才被光点扫过的温热。
他望着空荡荡的位置,喉结动了动,终是将那句“留下”咽了回去——他知道,这是枯骨等了百年的解脱。
“咳。”
清咳声从山巅传来。
林渊抬头,便见影一正退向天机阁的飞舟,玄色斗篷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挂的青铜铃铛。
那铃铛方才在雷劫中鸣过九响,此刻正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发出细碎的脆响。
“命格确认,此人必入‘天榜’。”影一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撞进林渊耳中。
他指尖快速结了个印,一枚青色玉简便浮现在掌心,“建议列为‘破局者’,请示阁主是否介入。”
林渊挑眉。
他早察觉天机阁的人在观劫,但“破局者”这个称呼倒是头回听说。
不过此刻他没心思深究,目光越过影一,落在飞舟边缘的老者身上——那是天机阁当代阁主,方才劫云最盛时,对方曾试图插手,却被他用雷纹震退。
此刻老者正望着他,眼底翻涌着林渊读不懂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期待。
“林盟主。”影一将玉简收进袖中,忽然朝他抱了抱拳,“九狱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渊胸前的九狱塔,“那里不是终点,是另一场劫数的开始。”
不等林渊回应,影一已跃上飞舟。
青铜铃铛的脆响渐远,飞舟划破云层,只留下几片被灵气震碎的云絮飘落在地。
林渊望着飞舟消失的方向,伸手按住九狱塔——塔内的震颤仍在持续,像是在回应影一的话。
“另一场劫数么?”他低笑一声,仰头望向天际。
阳光晒得后颈发烫,他却觉得浑身发冷——那是被刑天的目光锁定的感觉。
方才劫云消散时,那道黑色雾气里的眼睛始终盯着他,此刻虽已飘向混沌海,他却能清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九狱塔的纹路,往识海里钻。
“苏清璃。”他忽然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自从在古魔渊分别后,她的寒毒有没有更重?
那夜在九阴神教的密道里,他捡到半块染血的玉佩,上面的冰纹与她颈间的一模一样。
九狱塔里的残魂说过,九狱天藏着“最锋利的剑”,或许……能斩断她体内的寒毒?
丹田处的剑核突然剧烈震颤,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渊垂眸,见雷纹正顺着手臂爬向指尖,在掌心凝聚成一把三寸长的雷光小剑。
那剑鸣声比方才更响,像在催促他启程。
“急什么?”他屈指弹了弹小剑,雷光顿时散作星子,“九狱天又不会跑。”
话音未落,他突然顿住。
山风里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像是有人正隔着千里,用刀尖抵住他的后颈。
林渊瞳孔骤缩,转身望向混沌海方向——那里除了翻涌的灰雾,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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