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的撕扯力突然减弱时,林渊喉间一甜,腥热的血沫顺着嘴角滑进衣领。
他左手仍死死扣着墨寒手腕,指节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右手本能地按住丹田——九狱塔第八层的因果纹还在灵脉上灼烧,像根烧红的铁钎子,每一下跳动都在往他神魂里钉。
盟主!墨寒的声音带着风刃割过的沙哑。
林渊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甩得转了个圈,此刻正背对着墨寒。
对方半边脸浸在血里,左眉骨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下颌滴进领口,将九霄盟的九鸦图腾染成暗褐。
但他握着长枪的手稳得可怕,枪尖挑开一片旋转的断剑,火星子溅在他锁子甲上,发出细碎的声。
林渊刚要开口,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那是被盯上的感觉,比混沌海的寒潮更冷,比化神劫雷更锐。
他猛地转头,便见前方悬浮着一道身影——黑金战衣,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额间却多了道暗红竖纹,像道凝固的血痕。
正是他在混沌神座幻象里见过的斩道者。
你终究还是来了。投影的声音像两块玄铁相击,震得四周空间碎片嗡嗡作响,但你真的能承受代价吗?
林渊的瞳孔骤缩。
他想起因果狱开启时,九狱塔曾映出的片段:自己站在永恒彼岸的尽头,脚下是九狱天的残垣,手中的剑穿透了苏清璃的胸膛。
此刻投影的声音,与那幻象里的回响重叠,在他识海炸成惊雷。
什么代价?他脱口而出,话音未落,周身突然泛起青光——轮回之力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是他突破大乘期时意外觉醒的能力,本以为能掌控因果,此刻却像被人攥住了线头的乱麻,疯狂往投影方向涌去。
盟主小心!墨寒的长枪突然扫来,枪杆撞在林渊后腰,将他整个人撞得侧移三尺。
一道半透明的锁链擦着林渊右肩划过,在虚空中留下焦黑的痕迹——那锁链上刻满他看不懂的符文,每道纹路都在吸扯他的生机。
林渊这才发现,投影周围不知何时浮起无数虚影:有他曾斩杀的监工,有被他覆灭的敌对宗门长老,甚至有化神期时死在他剑下的魔修大尊。
那些虚影的眼神全聚焦在他身上,或怨毒,或癫狂,或带着解脱般的笑意,同时抬起手臂,指尖凝出漆黑的能量尖刺。
这些是......林渊的声音发颤。
他突然想起结丹时遇到的杀戮狱试炼,那时他杀了三百二十七人,每具尸体的脸都刻在九狱塔第七层。
此刻这些虚影,分明是他修行路上所有因果纠缠的具象化。
命运织网的考验。投影的声音里没有情绪,你斩过凡人,斩过修士,斩过神明,可你敢斩自己吗?
墨寒的长枪再次横扫。
这一次他没有用灵气,而是单凭臂力将一杆精铁长枪舞成银轮——他的灵气海早被虚空乱流搅成了浆糊,此刻全凭武夫的本能战斗。
枪尖扫过一道虚影,那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啸,却没有消散,反而分裂成两道,爪尖离林渊的咽喉又近了三寸。
墨寒退下!林渊大喝。
他能感觉到九狱塔在识海发烫,第八层的因果纹正顺着灵脉往四肢百骸钻。
这是九狱塔第二次主动护主,上一次是在化神劫时,替他硬抗了三道紫雷。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强行压下轮回之力的躁动——他需要清醒,需要推演。
因果狱预见的未来,是你自己选的路。投影的话像重锤敲在林渊心脉,你要救苏清璃,就要踏碎九狱天;你要踏碎九狱天,就要成为新的天道囚笼;你要成为囚笼,就要亲手斩断所有因果......包括你此刻护着的人。
林渊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在合道之殇那卷里,被混沌侵蚀的苏清璃曾用指甲掐进他心口,说:阿渊,别为我入魔。又想起墨寒在宗门覆灭夜背着他跑了三天三夜,说:盟主活着,九霄盟就活着。此刻那些虚影里,竟有一道是苏清璃的脸——不是被侵蚀的癫狂模样,而是刚入门时的清俊少女,正用他熟悉的温柔眼神望着他,轻声说:阿渊,跟我走吧。
闭嘴!林渊反手抽出腰间的太虚剑。
剑鸣如龙吟,震碎了那道苏清璃的虚影。
他能感觉到掌心被剑柄硌出的红痕,却比不过心口的钝痛。
轮回之力在他脚下凝成漩涡,将那些虚影吸进去又碾碎,但每碾碎一道,他的神魂就像被抽走一截。
墨寒,护好自己。林渊转头看向墨寒。
对方的锁子甲已被划得千疮百孔,左胸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能看见白森森的肋骨。
但他仍在笑,血沫混着笑意溅在林渊脸上:盟主都没怂,老子怕个球?
林渊喉结滚动。
他突然明白投影说的是什么了——不是修为,不是寿命,是他珍视的一切。
就像当年在矿洞,他要活下来,就得杀监工;要复仇,就得斩同门;要护苏清璃,就得坠古魔渊......每一步都在取舍,而这一次,取舍的对象是他自己的道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