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雨砸在光罩上的声音逐渐变轻,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像是要重新生长、重组。
有点意思。苍炎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动,你比那些只会哭嚎的蠢货强太多。
林渊没接话。
他能感觉到汗水顺着下巴滴进衣领,后背的衣物早已被血浸透,但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就像当年在矿洞塌方时,他攥着半截石锥,在黑暗里等着监工靠近;就像宗门覆灭夜,他背着苏清璃在尸山里狂奔;就像化神天劫时,他站在雷池中央,对着劈下来的紫电笑。
咔嚓——
最后一根骨头砸在光罩上,裂成齑粉。
林渊单膝跪地,额头抵着地面,呼吸像拉风箱般粗重。
他的左肩还插着半截骨刺,血正顺着手臂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小红花。
第一关,过。
苍炎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赞许。
林渊抬头,看见他右眼的紫芒暗了些,左眼却在缓缓睁开——那是一双与他有七分相似的眼睛,漆黑如墨,却泛着星子般的光。
苏清璃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抽噎。
林渊转头,见她正捧着碎裂的玉珏,泪水滴在上面,将黑红雾气一点点融成淡粉。
玉珏的裂痕里渗出微光,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她在药庐里熬的那碗桂花羹的颜色。
第二关...苍炎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左眼的星芒扫过林渊,又扫过苏清璃,是神魂试炼。他的虚影开始变淡,祭坛上的血色符文也在缓缓退去,你最好...做好准备。
林渊扶着轮回剑站起来。
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发烫,像是被重新锻造过一遍。
苏清璃扑进他怀里时,他闻到她发间熟悉的药香——那是她总在捣的清心散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锈气。
疼吗?她仰起脸,眼泪在睫毛上打转。
林渊笑了,用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不疼。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等过了第三关,我带你去看忘川的桃花。
记得吗?
你说想看桃花落在剑鞘上的样子。
苏清璃破涕为笑,却突然僵住。
她的目光越过林渊的肩膀,落在祭坛中央的晶体上。
林渊转身,正见晶体表面浮现出无数虚影——有矿洞里被监工鞭打的自己,有宗门覆灭夜抱着他哭的苏清璃,有化神天劫时被雷火劈碎的九狱塔...
那是...他的声音突然卡住。
你的悔恨。苍炎的声音从晶体里渗出来,你的执念。
林渊的后背瞬间绷紧。
他听见苏清璃在身后轻轻抽气,看见她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像极了矿洞塌方那晚,她躲在他身后,用发抖的手攥着他的破袖口。
祭坛的符文再次亮起时,林渊感觉有冰凉的触感爬上后颈。
那是来自神魂深处的刺痛,比骨裂之痛更让他战栗。
他突然明白,第二关的试炼,或许比第一关更难。
因为有些伤口,哪怕过了百年,只要轻轻一揭,还是会鲜血淋漓。
祭坛上的血色符文突然暴涨三尺,将林渊与苏清璃笼罩在猩红光幕中。
晶体里的虚影不再是模糊的剪影,而是具象成了实体——矿洞监工的皮鞭破空而来,抽在林渊后背时,他甚至能闻到焦肉的糊味;宗门覆灭夜的大火舔舐着苏清璃的裙角,她鬓边那支他亲手用竹枝削的发簪正在火中蜷曲;化神天劫里劈碎九狱塔的紫雷重新凝聚,在头顶炸出刺目弧光。
林渊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这些画面并非幻觉,每一道痛觉都真实得让他发抖。
苏清璃的手突然覆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污渗进来:渊,看我。她仰起脸,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却笑得像当年在药庐里熬桂花羹时那样清浅,那些都过去了。
现在我在你身边,以后也在。
晶体里的虚影突然扭曲。
矿洞监工的皮鞭在触及林渊前寸寸断裂,大火烧到苏清璃脚边便化作青烟,紫雷劈下时被一道青光托住——那是九狱塔第八层溢出的光,正顺着林渊的经脉流转,在他周身凝成半透明的光茧。
你在抵抗。苍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这些执念本应如蛆附骨,啃噬你的道心。
它们曾是我活下来的锚。林渊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望着苏清璃发间那支用灵玉重铸的竹簪,但现在...它们是我要守护的理由,不是困住我的锁链。他抽出轮回剑,剑锋挑起一缕血雾,九狱塔教我轮回,不是要我沉溺过去,而是让我记得为何要走向未来。
血雾被剑气劈开的瞬间,所有虚影同时碎裂成星屑。
林渊感觉识海里有块压了百年的石头突然落地——那些深夜里反复刺痛他的悔恨,此刻竟变得温暖而清晰,像刻在骨头上的勋章。
第二关,过。苍炎的左眼完全睁开了,漆黑的瞳孔里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最后一关,命运试。
祭坛中央的晶体突然炸裂。
林渊眼前的空间扭曲成镜面,无数个在其中展开:他披着弑天血脉的赤金战衣,一剑劈碎仙域的护界灵阵,漫天仙宫如纸糊的楼阁般崩塌;他站在神荒的焦土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修士残骸,苏清璃的玉珏碎在他脚边,染血的发丝被风卷起;他望着混沌海的漩涡吞噬最后一座人族城池,耳边是孩童的啼哭、老者的悲号,所有声音都在说:是你带来了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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