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链勒进林渊肩骨的瞬间,他尝到了满嘴铁锈味。
那是魂魄被契约之力灼烧的味道。
幽光的纱衣在风暴里猎猎作响,她指尖的锁链每收紧一分,林渊体内的弑天血脉便翻涌得更凶,像是有千万把小剑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他能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咯吱声,能看见锁骨处渗出的血珠正顺着肌理往下淌,在玄铁战靴上积成暗红的小潭。
够疼么?幽光的声音裹着冰碴子,这是契约的怒火——你撕毁了规则,就要承受规则的反噬。她的眼尾泛起血色,原本透明的指尖凝出实体,五根晶亮的光刺穿透林渊的膝盖,初代斩劫者用命布下的局,你以为...啊!
林渊突然笑了。
逆命之火从轮回剑剑脊窜入识海的刹那,九狱塔第八层因果剥离的纹路在他识海深处轰然亮起。
那些原本缠绕在血脉里的契约锁链,此刻在他感知中清晰得可怕——玄骨残魂里未消的执念,初代斩劫者刻在碑底的悲怆,还有他自己在轮回镜里背生暗翼的影子,正顺着锁链爬向他的意识。
他仰起头,汗水顺着下颌砸在地上,比矿洞塌方时压断三根肋骨轻多了。喉结滚动间,血沫溅在幽光脸上,比苏清璃寒毒发作时,我抱着她在雪地里跑三天三夜轻多了。
幽光的瞳孔骤缩。
她终于发现不对——林渊的眼神太亮了,亮得像是要烧穿这血色荒原的天幕。
那些被光链撕开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暗红的血珠落进沙粒里,竟在地面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坑。
你在引动弑天血脉。她后退半步,纱衣下的手腕浮现出金色咒文,你疯了?
那东西连神明都镇不住——
我没疯。林渊闭目。
记忆突然翻涌。
九狱塔第九层的铭文在识海里浮现,每一笔都闪着幽蓝的光:此塔,非囚,乃门。他想起第一次登上第九层时,塔灵说过的话:困住你的从来不是塔,是你以为自己被困住的心。
此刻的血誓碑在他眼中突然变了模样。
那些缠绕的锁链不再是束缚,而是刻在门上的纹路;那些血色光链不再是刑具,而是门轴转动时的锈迹。
他终于看清——这碑,这契约,这千年来压在斩劫者血脉上的重负,原也是一道。
冥渊。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意外的清朗,你藏在碑底三百年,就为了等个能替你推门的人?
碑身突然震颤。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地底渗出,像是两块磨盘在互相啃噬:聪明。
与其被这破碑困死,不如解放你的血脉。
撕开契约,我助你掌控弑天之力——
掌控?林渊嗤笑,轮回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的字铭文与碑底封印共鸣,炸出刺目金光,你自己都被封在碑里,拿什么助我?
不过是另一个想推门出去的囚徒罢了。
冥渊的声音戛然而止。
幽光趁机挥动右手,空中的血色光链突然凝结成一道巨网,网心浮着一行泛着青光的古字:凡违誓者,魂灭形消。那是初代斩劫者的字迹,每一笔都带着刻骨的决绝,这是她用最后一缕神魂设下的防线,专为封印弑天族叛徒——你若敢再动,就会触发...
触发她的遗愿。林渊打断她,盯着那行古字突然笑了,她不是要封印叛徒,是要封印本身。他抬起手,指尖按在违誓者三个字上,她知道后世会有像我这样的人,会被这碑困得喘不过气,所以留了这道防线——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让我看清,什么才是真正的誓言。
幽光的脸色瞬间惨白。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林渊根本不是来破坏契约,是来重新定义契约。
那些被他斩断的锁链,此刻正以另一种形态缠绕在他指尖,带着弑天血脉的暗红,带着因果剥离的幽蓝,竟比原来的光链更坚韧三分。
你...你怎么会...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困局。林渊低声说,眼前闪过苏清璃被混沌侵蚀时的模样,闪过玄骨破碎前那句记忆...小心...,闪过九狱塔门后那个背生暗翼的自己,困我的从来不是碑,是我以为必须遵守的规则。
血色荒原的沙粒开始成片崩塌。
碑底封印的红光刺破天际,初代斩劫者的虚影在光中逐渐清晰——那与苏清璃重叠的面容上,释然的笑越来越浓。
幽光的身影开始透明。
她最后看了林渊一眼,目光扫过他指尖缠绕的新锁链,突然尖叫:玄骨!
几乎是同时,一声沉闷的斧鸣从地底炸响。
林渊转头。
玄骨那具无意识的傀儡正缓缓抬起右手,他手中的巨斧泛着幽绿的光,斧刃上的咒文与血誓碑的崩塌产生共鸣。
这具守了千年碑的傀儡,此刻竟有了一丝活物的气息,浑浊的眼窝里,两簇幽火正在缓缓亮起。
林渊握紧轮回剑。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因果剥离之力正在翻涌,那些被斩断的锁链碎片在识海里重新排列,形成一道新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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