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神识刚触到丹田处九狱塔的虚影,便被一股清凉的力量裹住。
像是坠入了一潭寒泉,五脏六腑的灼痛被缓缓抚平,可后颈那道剑痕却愈发发烫,像是要将他的魂魄都烙出个窟窿来。
别抗拒。墨影的声音突然在识海响起,依旧是那种不带温度的清冽,塔底的记忆残片本就与你血脉共鸣,强行压制只会让第九层的存在更急于苏醒。
林渊的神识一颤。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顺着塔壁上的纹路往下坠,那些青灰色的砖石在神识视野里泛着幽光,每一层的门扉都闭合着,唯独到了最底层时,那道半开的门缝里渗出的银光突然变得浓稠,像液态的星子在流动。
当他的神识穿过门缝的刹那,画面骤然清晰。
高天之上,云气翻涌如沸。
一个穿玄色长袍的身影立在虚空中,他的后背对着林渊,却让后者无端想起山巅的孤松——既无仙风道骨的飘逸,亦无魔神降世的暴戾,只是那样稳稳地立着,便让脚下无数正在崩解的世界都成了背景。
那些世界有的燃着赤色火焰,有的裹着黑色劫雷,有的正被藤蔓般的裂缝撕成碎片。
林渊甚至看清了某个世界里跪地痛哭的孩童,看清了另一个世界中被巨石压碎的青瓦屋檐。
他的呼吸骤然急促,神识几乎要从这画面里挣脱——这些崩塌的景象太真实,真实得像是刻在他灵魂里的痛。
弑天者的记忆残片。墨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银白的身影在银光中若隐若现,他曾是九狱塔最初的主人,也是唯一一个以凡躯斩断天道锁链,接近永恒彼岸的存在。
林渊的喉咙发紧。
他望着那道玄色背影,后颈的剑痕突然传来刺痛,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拽着要往前冲。所以九狱塔不是天道所造?他的声音在识海震荡,是他......是这位弑天者遗留下来的?
墨影没有立刻回答。
林渊注意到他的指尖轻轻抬起,指向那道玄袍身影的后颈——那里,一道与林渊一模一样的剑痕正在发光,像一道被钉入血肉的星芒。
天道囚不住真正的超脱者。墨影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晦涩,所以它创造了更精妙的牢笼。
九狱塔表面是弑天者镇压混沌的法器,实则是天道用他的道韵、他的执念、甚至他斩落的天道碎片所铸。
林渊的神识一阵摇晃。
他想起风无痕说过的九狱塔是天道的囚笼,此刻才惊觉自己之前理解错了——被囚禁的不是塔,是塔的主人。
可那玄袍身影分明站在崩解的世界之上,手中还握着一柄剑,剑身上流转的光华比任何仙器都要纯粹。
他在做什么?林渊的声音发颤。
画面突然拉近。
玄袍人转过半张脸,林渊只来得及看清他眉骨的轮廓——冷硬如刀刻,却让林渊无端想起镜中自己的模样。
他的右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而在他脚下,最后一个完整的世界正在龟裂,露出底下翻涌的混沌之气。
他在斩最后一道天道锁链。墨影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每斩断一条,就有一个世界因失去天道规则而崩解。
世人只记得他是屠神的凶徒,却不知道......
住口。林渊突然低喝。
他的神识在剧烈颤抖,因为他看清了玄袍人眼底的血色——那不是杀戮的疯狂,是绝望的悲怆。
就像当年他被废去修为丢进矿洞时,望着矿坑外自由的飞鸟,却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绝望。
你在害怕。墨影突然说。
林渊一怔:我怕什么?
怕自己与他太过相似。墨影的银白身影向前飘了半步,怕后颈的剑痕、体内的血脉、九狱塔的呼唤,都在告诉你——你不是林渊,是他的延续。
我就是林渊!林渊的神识猛地炸开一道金芒。
这是他第一次在识海主动动用灵气,金色的光刃劈向墨影,却在触及对方的刹那散作星尘。
玄袍人的画面被震得扭曲,可那道身影反而更清晰了——他终于转过了头,林渊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林渊的神识几乎要溃散。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识海轰鸣,后颈的剑痕烫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玄袍人手中的剑突然发出清鸣,那声音像是跨越了亿万年的时光,直直刺进林渊的魂魄。
这不可能......他喃喃着后退,却撞进了九狱塔的塔壁里。
塔砖的凉意顺着神识传来,让他勉强稳住了心神。
他望着画面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突然想起矿洞里的破镜子——那时他脸上全是血污,却还是能从镜中看清自己的眼睛,和现在玄袍人眼中的光,一模一样。
他......他为什么会有我的脸?林渊的声音发涩。
墨影没有回答。
画面开始流转,玄袍人的身影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幕景象:九狱塔悬浮在混沌海中央,塔身上的符文全部亮起,而玄袍人正握着那柄剑,剑尖抵住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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