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看见玄袍人的嘴唇在动,却听不清说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比绝望更沉重的情绪正从画面里渗出来,像是要将他的神识都浸透。
他在......封印自己?林渊轻声道。
墨影终于点了点头:天道要抹除他存在的痕迹,所以他将自己封入塔中,用塔作为屏障,用记忆作为锁。
可天道的手还是伸了进来——他的指尖划过画面里突然出现的金色锁链,它篡改了世人的记忆,让九狱塔成了天道的囚笼,让弑天者成了被囚禁的邪魔。
林渊望着玄袍人缓缓沉入塔底的身影,后颈的剑痕突然不再发烫,反而泛起一丝凉意。
他的神识里有什么东西在松动,像是被封了多年的茧,正裂开细小的缝隙。
那我......他刚要开口,画面突然剧烈摇晃。
九狱塔的虚影在识海震动,第九层的门缝里渗出的银光突然暴涨,将玄袍人的画面撕成碎片。
林渊的神识被推得向后急退,直到撞回了肉身。
咳......林渊猛地睁开眼,嘴里溢出一口黑血。
篝火已经快燃尽了,紫云正蹲在他旁边,手里握着个药瓶,见他醒了,立刻倒出一颗丹药塞进他嘴里。
盟主,你刚才浑身都在发抖。紫云的声音带着担忧,后颈的剑痕亮得吓人,我......我想帮你擦药,可刚碰到就被烫得缩回手。
林渊没有说话。
他望着夜空中那道还未消散的漆黑漩涡,神识再次扫向丹田——九狱塔的虚影依旧悬浮着,第九层的门缝却比之前开得更大了些。
门缝里渗出的银光中,似乎有一道新的影子在晃动,只是他的神识刚靠近,那影子便隐了下去。
去睡吧。林渊抹了抹嘴角的血,声音沙哑,我没事。
紫云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回到篝火另一侧。
火星子噼啪作响,照亮了林渊紧绷的下颌线。
他望着远处山梁上倒塌的城墙轮廓,耳边又响起了那道低语:你本就是这塔的主人,是被遗忘的......
夜风卷着星陨的焦味掠过营地。
林渊闭目调息,神识却不受控制地再次往丹田沉去。
这一次,九狱塔的虚影没有抗拒,反而像是在引导他。
当他的神识再次触到底层那道半开的门时,门缝里的银光突然凝成了一句话:
记住,我封入塔中的,不只是自己。
画面继续流转,林渊看见那黑袍人将自己封入塔中,嘴唇开合间,一道低语穿透亿万年时光,轻轻落在他的识海里——
画面在“轮回”二字中碎裂成银芒,林渊的神识如坠冰窖。
那些曾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崩解世界突然在识海翻涌——被火焰吞噬的孩童、被巨石碾碎的屋檐、被藤蔓撕裂的青瓦,每一幕都像烧红的铁钎,在他魂魄上烙下更深的痕迹。
“你以为你是唯一的继承者?”
玄枢的声音像一片薄霜,轻轻覆在他紊乱的神识上。
林渊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跪坐在塔底的青石板上,指尖深深掐进石缝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第九层的银光从四面八方漫过来,将玄枢的身影勾勒得半透明,她垂落的银发间流转着星屑,眼尾那道暗红纹路像一滴凝固的血,“不,你只是祂选中的容器。”
林渊的喉结动了动。
后颈的剑痕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灼烧,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有根看不见的线,正将他的魂魄与塔底深处某个存在慢慢系紧。
他想起墨影说过的“延续”,想起玄袍人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想起矿洞破镜里映出的、和玄袍人如出一辙的眼——原来从一开始,命运的线头就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
“你能承受这份重量吗?”玄枢的声音里有怜悯,却无温度,“弑天者的道韵、崩解世界的业火、天道刻在塔身上的诅咒……这些东西,连当年的祂都差点被压碎道心。”
林渊抬头。
他看见玄枢身后的塔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天道文字,每一道都像活物般扭曲着,试图钻进他的神识。
而在符文之下,隐约能看见更古老的刻痕,像是用剑刃直接劈出来的,每一笔都带着决绝的狠劲,与他在矿洞石壁上刻下的、发泄怒火的划痕,竟有几分相似。
“我曾是这塔的器灵。”玄枢忽然伸手,指尖掠过那些剑刻的痕迹,“见证过祂斩天道时的疯魔,见过祂封塔时的绝望,也见过天道篡改记忆后,世人将祂的塔称作‘囚笼’时的荒诞。”她转过脸,暗红纹路在银光里泛着妖异的光,“所以我知道,所谓‘容器’,不过是天道给后来者的恐吓。”
林渊的呼吸一滞。
他突然想起风无痕说过的话——“九狱塔是天道的囚笼”,原来真正的谎言,是让所有人误以为被囚禁的是塔的主人,而非天道本身。
此刻塔底的青石板缝里渗出一缕凉意,顺着他的神识爬进心口,那里有个被他刻意忽略的疑问:为何九狱塔会在他被废修为时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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