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看着面前教授如此郑重的样子,突然感觉:自己就这么随手把金币放到衣服内兜里的行为,是不是对于这些古钱币有些太不尊重了。
他清了清嗓子,从兜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枚金币,轻轻地放在了那块柔软的、深蓝色的天鹅绒软垫上。
只放一枚。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然而,当金币落在软垫上时,张铭的瞳孔却微微一缩。
早上起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把金币塞进兜里了。
现在他才发现,这枚金币的样子,和他昨晚在杂货店里看到的,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它的表面,不知何时,覆盖上了一层在灯光下呈现出温润色泽的薄膜。
莫非这就是收藏家们常说的“包浆”?
张铭很确信,昨晚从女仆玛莎那里拿到时,这些金币还是金光锃亮的模样。
一个大胆的猜测,瞬间浮现在他的脑海:1771年的物品,在被自己带到现代的这个瞬间,因为跨越了时空,会被动地经历二百多年的时光侵蚀。
但是,自己和身上的其他现代物品却没有发生变化啊?
莫非,只有通过那块石砖,从现代穿越过去的人和物,才会受到保护,不受这种时间规则的影响?而从18世纪直接带回来的物品,则没有这层“豁免权”?
他有些庆幸与后怕,幸亏自己没想着把城堡里的点心带回现代,那指不定会是什么场景。
就在张铭打了个冷颤的时候,身旁的伊莱亚斯教授却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没有立刻上手,而是先从一旁的工具架上,取来一盏带有环形灯管的放大镜,将柔和而明亮的光源,聚焦于那枚小小的金币之上。然后,他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台精密的电子天平。
然后,他才戴着那双洁白的棉布手套,郑重地拿起那枚金币。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一碰即碎的绝世珍品。
“8.39克……完美。”将金币放在天平上,看到读数后,伊莱亚斯教授的口中,开始不受控制地、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吐出一连串专业的名词:“乔治三世……盾形纹章……早期桂冠头像版……”
他的眼睛,几乎要贴在了放大镜的镜片上,那份专注,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手中这枚金色的圆片。
“直径25毫米,厚度约1.2毫米,标准的基尼金币规格……”他一边用精密的电子卡尺进行着测量,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基尼’(Guinea),18世纪大不列颠的骄傲!它的价值,在1717年后,被伟大的牛顿爵士——没错,就是那位物理学家,他当时也是皇家铸币厂的厂长——固定为了21先令。它的出现,为帝国的贸易和扩张,提供了最坚实的信用基础!”
“看这包浆,”他像是对学生们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色泽深沉,质地均匀,从边缘的磨损处向内渗透,有明显的层次感……这是经过两百多年时光,自然氧化形成的痕迹,纯粹而美丽。”
张铭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那可不,纯天然无添加,昨晚刚出炉的,从玛莎给我的那一刻算起,它实际上的“流通”时间,还不超过24小时呢。
“这说明,它在被铸造出来后不久,就被它的主人用极好的方式珍藏了起来,从未在市面上流通过!”伊莱亚斯教授激动地得出了结论,“这是UNC级别(未流通品)的珍品!”
张铭看着教授那副痴迷的模样,心中一动。
看了一眼身旁同样被这番专业解说吸引过去的苏晓雯,又看了一眼百无聊赖、已经开始研究墙角那盆蕨类植物的罗宾教授。
他悄然调整了一下姿态,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于腹前,目光也同样聚焦于那枚金币之上,摆出了一副与伊莱亚斯教授极其相似的、专注而严谨的学者姿态。
他将自己所有的专注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伊莱亚斯教授”这件事上。
果然!
就在他进入这种“沉浸式模仿”状态的瞬间,在他的视野余光中,那个半透明的白色进度条,猛地一下从伊莱亚斯教授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冒了出来!
进度条增长的速度比课堂上要慢,但比那会模仿罗宾教授的速度要快一些。
很快,进度条走满,“啪”的一声消失。
这一次,涌入张铭脑海的,不再是复杂的遗传学公式,也不是什么铲“草皮”的技巧,而是一部浓缩的、关于18世纪不列颠货币的百科全书!无数关于金币的材质、铸造工艺、历史背景、价值评估的知识,如同数据洪流般,瞬间填满了他的大脑。
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全能的货币史专家,但在“18世纪不列颠货币”这个极其细分的领域,在这一刻,他已然拥有了与伊莱亚斯教授同等级别的知识储备。
他没有出声,没有必要在这种专家面前炫耀自己刚刚“偷”来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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