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天际,那污秽的暗红光柱如同地狱的脊梁,贯通天地。刺耳的警报声和隐约传来的混乱喧嚣,都被隔绝在飞速行驶的黑色厢车之外。
车内死寂。引擎低沉嗡鸣。
林七夜开车,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迦蓝坐在副驾,净化吊坠的光芒稳定却黯淡,映照着她紧绷的侧脸。她的目光透过车窗,死死盯着南方沉沉的夜幕,仿佛要穿透黑暗,看清敌人真正的巢穴。
程实瘫在后座角落。胸前绷带下,那晶石碎片的灼热感并未因远离城北光柱而减弱,反而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持续传递着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拖拽感。方向,正南。
这一次,信号清晰、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恶意。
车辆最终在一片荒废的街区边缘停下。前方,大片废弃的厂房和低矮建筑如同沉默的墓碑群。更远处,一片地势略高的区域,围墙坍塌,枯死的树木枝丫狰狞地刺向夜空。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尘埃和一种更深层的、阴冷的死寂。
没有光柱,没有喧嚣。只有一种粘稠的、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污秽,如同沼泽底部的淤泥,无声地散发着寒意。
“城南废弃疗养院旧址……及附属墓园。”安卿鱼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带着一丝凝重:“历史档案显示,百年前曾爆发大规模未知瘟疫……死者皆葬于后院墓园。能量扫描……背景污染指数严重超标,干扰强烈。无法精确定位内部源点。”
林七夜熄火,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灌入,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福尔马林和土壤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他拔刀出鞘,漆黑的刀锋在微弱天光下不见反光,只余冰冷杀意。
迦蓝也下了车,净化吊坠的光芒收缩成紧贴周身的一层薄薄光晕,将她笼罩其中,抵抗着无处不在的阴冷侵蚀。她看向踉跄着被林七夜拖下车的程实。
程实几乎站不稳,靠着车身剧烈喘息。左眼的空洞和胸口的剧痛从未停止折磨。但此刻,一种更强烈的、源自晶石碎片的共鸣悸动,像战鼓般敲击着他的神经。源头,就在那片坍塌围墙后的墓园深处!
“里面……”他嘶哑开口,手指颤抖地指向墓园方向:“……很‘饿’。”
林七夜没说话,刀尖微抬,示意方向。
三人无声地潜入这片死寂的领地。越过坍塌的围墙,踏入荒芜的墓园。
枯死的荒草高及膝盖,踩上去发出簌簌的脆响。歪斜的墓碑如同被打断脊骨的尸体,半埋在泥土里。空气阴冷潮湿,那股福尔马林混合腐败土壤的气味更加浓郁。
程实胸前的晶石碎片灼热得发烫!牵引感几乎化为实质的拉扯,拽着他向墓园最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光线越发黯淡。惨淡的星光和远处城市的光污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隔绝,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只有迦蓝身上微弱的净化光晕,勉强照亮脚下几寸土地。
地上开始出现异常。
不是普通的泥土,而是一种暗红色的、粘稠的、仿佛浸饱了鲜血的泥泞!踩上去,发出“噗叽”的恶心声响,拔脚时带起粘稠的血丝。
空气中开始弥漫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味,比锅炉房更加浓郁、更加沉淀!
枯死的树木和歪斜的墓碑上,开始出现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凸起、微微搏动着的污秽脉络!它们像某种活物的根系,深深地扎入地下和石碑,抽取着养分,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红芒。
整个墓园,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活体器官!
“能量读数……急剧攀升!”安卿鱼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模式识别……与城北主祭坛同源!这里是……副祭坛!或者……备用能源池!”
就在这时!
程实胸前的晶石碎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和悸动!仿佛要破体而出!同时,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粘稠液体被搅动的哗啦声!
林七夜猛地停下脚步,刀锋横拦,将程实和迦蓝护在身后。
迦蓝的净化光晕骤然亮起,照亮了前方。
墓园的最中心,并非预想中的祭坛或建筑。
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正在缓缓旋转的暗红色血池!
池子并非挖掘而成,而是由无数破碎的棺材板、白骨、以及扭曲融合的墓碑垒砌而成!粘稠的、近乎黑色的血液在其中缓慢而有力地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并非空洞。
而是悬浮着一具……庞大的、扭曲的、由无数尸块和白骨强行缝合而成的巨人观尸骸!
尸骸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里面没有心脏,只有一团疯狂搏动着的、由纯粹污秽血液构成的暗红肉瘤!肉瘤表面血管虬结,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整个血池为之震荡,散发出更强的吸力!
血池周围,跪伏着数十个黑影!不再是低阶信徒的工装,而是披着破烂的、沾满血污的黑色兜帽长袍!他们以额触地,身体因极致的狂热而剧烈颤抖,发出如同梦呓般整齐划一、却又扭曲疯狂的亵渎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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