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土的脸红了，挠了挠后脑勺。
“我这不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厂子吗。”
宁志军往前走了两步，快到门口了。
他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保安在门外徘徊。
那人三十多岁，个头不高，肚子却挺得老大。
宁志军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
他把双手背在身后，挺直腰板。
脚步放慢，一步一步往砖厂门口走去。
陈金土看见宁志军那架势，愣了一下。
他赶紧学着宁志军的样子，也把手背到后面。
只是动作有点僵硬，像个木头人。
门口的保安王显正叼着烟，靠在门柱上。
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两个年轻人走过来，表情都冷得像欠了他们钱似的。
王显的烟差点掉在地上。
他赶紧把烟头扔了，用脚踩灭。
然后抹了把脸，挤出点笑容。
“两位同志，来办啥事啊？”
王显的语气带着点试探。
宁志军停在他面前，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金土站在旁边，学着宁志军的样子绷着脸。
王显的眼珠子转了转。
这俩人的走路姿势不对劲，背着手，步子不紧不慢。
他当保安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人。
来厂里拉砖的司机，个个都是佝偻着腰，见到他就点头哈腰。
可眼前这俩人不一样。
那架势，像是上面来检查的干部。
王显心里打起了鼓。
他把腰弯得更低了，笑容也堆得更厚。
“两位同志是……”
宁志军的目光在王显身上扫了一圈。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
“我是县领导刘启红派来的。”
王显的身体抖了一下。
“刘……刘副县长？”
他的舌头都打结了。
刘启红要当副县长的消息，王显早就听说了。
宁志军没理他，继续说。
“找你们厂长有事，把门打开。”
王显的脑子嗡的一声响。
县里领导的手下！
他哪敢得罪这种人物。
“哎哎哎，好好好！”
王显几乎是跑着过去的，双手抬起门口的栏杆。
栏杆的铁链哗啦哗啦响，雨水顺着杆子滴下来。
“领导您快请进！”
王显又跑回来，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厂长就在办公室里。”
他的额头上冒出汗珠。
还好，还好自己刚才眼睛亮。
要是像平时那样趾高气扬，这下可就完了。
宁志军依旧绷着脸，扫了王显一眼。
“我不知道你厂长办公室位置。”
他顿了顿。
“你带个路。”
王显立马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好嘞好嘞，您跟我来。”
他摆出请的手势，胳膊都快举到头顶了。
宁志军抬了抬下巴，朝他走过去。
陈金土跟在后面，脸还是绷着的。
只是走路有点飘，像踩在云彩上。
宁志军前世是做过生意，深知这种人的心理。
看着王显那说话语气，宁志军知道他和陈金土的装腔作势很有效果。
走了几步，宁志军突然停下。
他伸手进口袋里掏了掏，摸出一包大前门。
王显的眼睛立马亮了。
宁志军看都不看他，直接把烟扔了过去。
“你小子还算有些眼力见。”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像是在打发要饭的。
王显慌忙接住烟，差点没抱稳。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他的腰弯得更低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第三十四章
这可是大前门啊！
他平时抽的都是两毛钱一包的黄果树，大前门这种好烟，一年也抽不了几次。
王显把烟塞进口袋，拍了拍。
他心里更加笃定了。
眼前这人肯定是县里领导的心腹，出手这么阔绰。
得，今天自己得好好伺候着。
王显在前面带路，走得飞快。
雨水溅在他裤腿上，他都顾不上。
他不时回头看看宁志军和陈金土，脸上的笑容就没淡下来过。
“领导，您小心脚下。”
他指着地上的水坑。
“这路有点滑。”
宁志军没吭声，绕过水坑继续走。
陈金土跟在后面，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话，可看见宁志军那张冷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厂区里的路是水泥铺的，两边堆着成垛的红砖。
工人们穿着雨衣，推着小车来回搬运。
有人看见王显领着两个陌生人，都停下来看。
王显冲他们摆摆手。
“都干活去！”
他的嗓门很大。
“别瞎看！”
工人们缩了缩脖子，低头继续干活。
王显回过头，冲宁志军赔笑。
“领导，您别见怪。”
他搓着手。
“这些人没规矩，回头我让厂长好好管教。”
宁志军的眼皮抬了抬。
“你倒是挺上心。”
王显的笑容更灿烂了。
“那是那是，服务领导是我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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