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残卷(秦书婉篇·续)
山神庙的夜,是死寂与喧嚣的交响。风穿过残破的窗棂,发出呜咽般的低鸣。不知名的夜行动物在屋顶和墙角窸窣爬行,偶尔传来一两声凄厉的枭啼。月光清冷,将庙内坍塌的神像、蛛网和厚厚的灰尘照得一片惨白。
秦书婉蜷缩在神龛下方的角落里,身下只垫了些干枯的杂草。寒冷像无数根针,刺透她单薄的衣衫,深入骨髓。右腿断裂处传来持续不断的、钻心的钝痛,左眼窝的空洞感则带来一种诡异的眩晕。她发着高烧,额头滚烫,身体却一阵阵发冷,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老农给的两条生鱼早已下肚,带来的那点热量早已消耗殆尽。饥饿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她的胃。水葫芦也快空了。她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地窖,找到食物,否则撑不过今晚。
她用木棍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挪动。每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浸湿了后背。庙宇不大,但对她来说,移动如同跋涉千山万水。她借着月光,在布满瓦砾和污秽的地面上仔细搜寻。
终于,在神像后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她发现了一块边缘不太自然的石板。用木棍撬开缝隙,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下面果然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有简陋的土阶向下延伸。
希望给了她一丝力气。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滚落般地下到地窖。地窖很小,不足方丈,空气污浊。她摸索着,指尖触到几个陶罐。打开一个,里面是些已经干瘪发硬的薯干,另一个罐子里还有小半罐浑浊的、带着酸味的液体,似乎是自酿的土酒。
秦书婉如获至宝,抓起薯干就往嘴里塞。干硬的薯干划伤了喉咙,但她贪婪地咀嚼着,又灌了一口那酸涩的液体,刺激的味道让她剧烈咳嗽,却也带来一丝暖意。
吃了点东西,体力稍有恢复。她靠坐在冰冷的土壁上,喘息着。地窖里相对避风,但寒意依旧刺骨。她将剩下的薯干小心包好,藏进怀里。这是她活下去的资本。
接下来的几天,秦书婉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里苟延残喘。白天,她不敢出去,怕被人发现。只有在深夜,才爬出来,用破瓦罐接点雨水,或者艰难地爬到庙后一条几乎干涸的小溪边取水。伤口在恶化,化脓的范围在扩大,高烧反复发作。她用河水清洗伤口,撕下内衣布条包扎,但效果甚微。她知道,如果没有草药,她撑不了多久。
唯一支撑她的,是那半块玉佩,和脑海中不灭的信念。她必须把情报送出去,必须揭露“蝴蝶计划”的真相。她开始用一块尖锐的石片,在相对平整的土墙上刻画。她画下记忆中的实验室结构,画下泄洪道和闸门的位置,画下那只诡异的、象征“蝴蝶计划”的金属蝴蝶标记……这是她怕自己哪天突然死掉,带进坟墓的秘密。
一天深夜,她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庙外有脚步声和压低的交谈声。她瞬间惊醒,屏住呼吸,握紧了木棍。
“……确定是这儿?那老家伙没说谎?”一个粗哑的声音。
“错不了,他说那女人伤得很重,肯定跑不远。这破庙是附近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另一个尖细的声音。
“妈的,搜!找到那娘们,可是大功一件!皇军有重赏!”
秦书婉的心沉到了谷底!是搜捕她的人!可能是伪军,也可能是地痞流氓!那个老农……终究还是出卖了她?或者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脚步声进了庙,火把的光影在洞口晃动。她蜷缩在地窖最深的角落,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儿有个地窖!”上面传来喊声。
完了!秦书婉绝望地闭上了独眼。她握紧了石片,准备在最后时刻……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日语呵斥声!
“八嘎!什么的干活!”
庙里的搜索者顿时慌了。
“是……是太君!”
“快跑!”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后,庙里恢复了寂静。只有马蹄声在庙外停留片刻,也渐渐远去。
秦书婉瘫软在泥土里,浑身被冷汗湿透。是日军的巡逻队阴差阳错吓跑了搜捕者?还是……
她不敢细想。此地不宜久留。天一亮,那些人可能还会回来。
她挣扎着爬出地窖。天色微明。她必须离开这里,往更深的山里走。
她用木棍当拐杖,拖着残腿,一步一步挪出山神庙,向着莽莽苍山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都在泥地上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人烟。
几天后,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傍晚,她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和伤口严重感染,昏倒在一个偏僻的山涧旁。
又不知过了多久。
秦书婉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干燥的山洞里。身下铺着柔软的干草,身上盖着一件带着皂角清味的粗布外衣。伤口被重新清洗包扎过,虽然依旧疼痛,但那种灼热的化脓感减轻了许多。嘴里还残留着草药的苦涩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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