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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是打翻的浓墨,沉沉压在谢宅上空。
画室内的混乱如同暴风中心,
两个男人如同争夺猎物的雄兽,每一次挥拳都带着要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狠戾。
顾晏知眼角已经青肿,嘴角破裂渗着血丝,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赤红着双眼,只知道疯狂地攻击着那个将江雾夺走的男人。
谢寻的衬衫领口被扯破,颧骨处一片淤青,眼神却比顾晏知更加冰冷骇人,出手精准而沉重,带着多年历练出的狠辣。
“够了!”
一声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喝止,如同脆弱的冰锥,骤然刺破了这暴戾的空气。
扭打中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
江雾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墙边,站在那盏孤零零的落地灯旁。
昏黄的光线从他头顶倾泻而下,将江雾整个人笼罩在一圈朦胧的光晕里。
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融化在这光影里。
泪水无声地滑落,沾湿了长睫,沿着精致的下颌线滴落,在米白色毛衣的前襟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的唇瓣红肿不堪,甚至能看到细微的破口,那是方才顾晏知疯狂啃咬留下的印记。
纤细的手腕上,一圈明显的红痕在冷白的皮肤上触目惊心。他微微喘息着,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像一支在狂风中摇曳的、即将折断的百合。
可他的眼神,却不再是纯粹的惊慌无助。
那氤氲着水汽的黑色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流露出一种极致痛苦后的、令人心碎的平静与绝望。
“你们……”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传入两个男人耳中,带着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
非要这样吗?非要……把我彻底毁掉吗?”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顾晏知,那眼神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哀。
“顾少,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可你给我的,除了轻视、羞辱,和现在的伤害……还有什么?”
顾晏知如同被当头棒喝,僵在原地,
看着江雾那破碎的眼神和伤痕累累的模样,心脏像是被瞬间掏空,只剩下冰冷的、呼啸而过的穿堂风。
他想说什么,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痴恋,那些他刻意忽略的卑微付出,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回旋镖,狠狠扎回他的心上。
江雾又将目光转向谢寻,泪水流得更急,声音带着令人心揪的颤抖,
“谢寻……你把我困在这里,给我最好的,却也把我变成了一个……只能依附你生存的、见不得光的玩物。
你们……有谁真正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他轻轻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去,退向那扇通往露天阳台的、敞开的门。
冬夜的寒风瞬间涌入,吹动他柔软的黑发和单薄的衣角,让他看起来像是随时会羽化消失的精灵。
“或许……我本来就不该存在。”
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绝望的笑容,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令人窒息,
“或许……消失才是最好的结局。”
“江雾!”
“不要!”
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嘶吼出声,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一种灭顶的恐慌如同冰水般将他们从头浇到脚。
他们此刻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所谓的争夺和爱恋,正在将眼前这个脆弱美丽的人逼向绝路!
谢寻猛地向前冲去,顾晏知也下意识地伸手。
可是,已经晚了。
江雾最后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空蒙得仿佛已经脱离了这个世界,然后他决绝地转身,跑向了阳台的边缘,毫不犹豫地翻身跃下!
“不——!”
谢寻的嘶吼声撕裂了夜空,他如同疯了一般冲到阳台边。
顾晏知也踉跄着扑了过去。
楼下,并非坚硬冰冷的地面,而是宅邸后方一个巨大的、在冬季被抽干了大部分水的景观泳池。
江雾如同折翼的鸟,直直坠入了那片幽暗的、仅剩浅层积水的池底,发出沉闷的落水声,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江雾!!!”
谢寻想也没想,直接单手撑住栏杆,纵身从二楼阳台跃下!
顾晏知几乎也是同样的动作!
冰冷刺骨的积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谢寻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对宅邸结构的熟悉,迅速在昏暗的水中摸索着,很快便触碰到那抹下沉的、冰冷的柔软。
他猛地将人捞起,抱在怀里,踉跄着走上岸。
顾晏知也浑身湿透地跟了上来,脸色惨白如鬼。
怀里的江雾已经失去了意识。
冰冷的池水浸透了他单薄的毛衣,黑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更显得那张脸小得可怜,唇色泛着青紫,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像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人偶,了无生机。
谢寻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流,几乎要崩溃的心脏才勉强找回一丝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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