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副慵懒放松的姿态,落在一直用余光关注他的萧绝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只见那烟霞色的身影在月光灯影下,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长睫低垂,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被乐声取悦的惬意弧度。
与他平日所见那个清冷疏离、或是朝堂上谨慎端庄的长公主截然不同,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柔软与媚态。
萧绝只觉得喉头发紧,握着酒杯的手心有些汗湿。
他猛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心中却如同擂鼓。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然会对一个自己不齿的“女子”产生如此……难以启齿的悸动。
可那远处身影,在无意间流露的一点风情,却如同魔咒,牢牢刻在了他脑海里。
沈清弦将慕容华那细微的放松和萧绝瞬间的失态尽收眼底,箫声未乱,
眸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与……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不悦。
他的箫声,似乎为他人做了嫁衣。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沈清弦从容施礼归座,目光平静无波。
太后笑着称赞了几句,又将话题引向了林婉儿,试图再次为她制造机会。
慕容华却已没了耐心。
他趁着众人注意力再次被林家女吸引,悄悄起身,以更衣为由,带着锦书离开了喧闹的花园。
他需要透透气。
沿着慈宁宫僻静的回廊缓缓而行,夜风拂面,带来一丝凉意,也吹散了他胸口的些许憋闷。
细白的指尖解开了一颗领口的盘扣,微微仰头,饱满红润的唇微微张合,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月光洒在他仰起的侧颜上,勾勒出优美脆弱的颈线,和那微微颤动的、长而密的睫毛。
这副毫无防备、带着些许脆弱感的模样,恰好落入了另一个悄然离席、跟踪而来的人眼中。
慕容烬站在回廊的阴影处,看着月光下那道烟霞色的身影,看着他仰头呼吸时那截白皙如玉的脖颈,眼神幽暗如深潭。
他的皇姐,似乎只有在独处时,才会卸下那层完美的面具,流露出一点点真实的、属于“慕容华”的气息。
而这份真实,对他自己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跟随者’缓步从阴影中走出,脚步声惊动了回廊尽头的人。
慕容华闻声回望,看到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瞳孔微缩,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迅速拉紧了方才解开的衣领,脸上瞬间恢复了惯有的温顺与疏离,
“陛下?”
慕容烬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面前人身上那清雅的冷梅香。
他伸出一只手,并未触碰慕容华,而是拈起了他鬓边一缕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
手中动作与他那冷戾的气质截然不同的轻柔。
“皇姐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他低声问,声音低沉暗哑。
视线紧紧锁着慕容华那双因受惊而微微睁大的桃花眼。
慕容华垂下眼帘,避开他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陛下说笑了,宫中宴饮,本是常事。”
“是吗?”慕容烬低笑,指尖那缕发丝光滑微凉,“可朕觉得,皇姐还是独自一人时,更……生动些。”
比如现在,这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就比宴会上那个完美无瑕的泥塑木偶有趣得多。
慕容华心中警铃大作,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就在这时,回廊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是其他离席透气的宗室女眷。
慕容烬眼底闪过一丝遗憾,终于松开了那缕发丝,退后一步,恢复了帝王的威仪,“夜凉,皇姐早些回席吧,仔细身子。”
说完,他深深看了慕容华一眼,转身离去,玄色龙袍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慕容华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那脚步声远去,才猛地松了口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冷汗。
这皇宫,真是片刻不得安宁。
他抚平被慕容烬触碰过的发丝,整理好衣领,脸上恢复平静,心中却已将这笔账记下。
看来,他不能一直被动防守了。
或许,该找个机会,落一落某些人的面子,也好叫他们知道,他这位“长公主”,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只是,这第一步,该如何走呢?
他望着廊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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