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被远方持续传来的、因“深渊之眼”恐慌暴动而引发的监狱崩塌声和混乱嘶吼所打破。
但这片由江雾无形力场所笼罩的区域,却如同暴风眼中唯一宁静的神域,与外界的末日景象格格不入。
赫拉僵立在原地,玄色制服上沾染的灰尘和血迹尚未干涸,与他此刻苍白失血的脸色形成刺目的对比。
他冰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坐在病床上的江雾,那目光中翻涌着惊涛骇浪——是他亲手将这人锁进纯白囚笼,是他坚信只有绝对掌控才能保护这份脆弱的美貌,可如今,这“脆弱”的外壳剥落,显露出的却是足以令他灵魂战栗的、冰冷而浩瀚的实质。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认知崩塌的眩晕感和深入骨髓的敬畏,攫住了他。
他想开口,想质问,想将他重新拉回自己的掌控,但喉咙像是被寒冰封住,在那双蕴藏星空的漠然眼眸注视下,他发现自己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凝聚。
洛文率先从巨大的震撼中强行挣脱出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出现细微裂纹的金丝眼镜,紫罗兰色的眼眸深处,所有的算计和从容都被一种面对更高维存在的审慎所取代。
他微微躬身,姿态比之前更加谦卑,但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学者般的镇定:“伟大的存在,您想要谈什么?关于这座监狱?关于‘深渊之眼’?还是……关于我们?”
他的问题精准而直接,试图摸清这位苏醒“变量”的意图和底线。
江雾的目光掠过洛文,并未直接回答。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依旧单膝跪地、挣扎着试图平复翻涌气血和混乱心绪的赫拉身上。
“你,”江雾开口,声音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灵魂共振,平淡却不容置疑,“想要‘保护’我?”
赫拉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星空之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保护?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个词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他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我……我……”
“你的‘保护’,是囚笼。”江雾打断了他,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用恐惧和隔绝编织的囚笼,扼杀生机,孕育死亡。”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赫拉的心上。
他想起纯白囚室里那日渐苍白衰弱的身影,想起那濒死时空洞绝望的眼神……难道,真的是他错了吗?
他的偏执,他的占有,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差点亲手毁灭了他唯一想要抓住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比面对任何强敌时都要让他感到无力与绝望。
“我……错了……”赫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陌生的卑微与乞求,
“请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他不再自称“朕”,甚至不敢直呼“你”,用了敬语“您”。身份的转换,在这一刻完成得如此自然,又如此残酷。
江雾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典狱长在他面前低下高傲的头颅,冰蓝色的眼眸中只剩下破碎的臣服。
他没有回应赫拉的乞求,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洛文。
“你知道‘钥匙’在哪里。”这次是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
洛文心中一凛,知道无法再有任何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坦言道:“是。根据埃兹拉的研究和我的推断,‘深渊之眼’并非单纯的能源或怪物,它更像是一个……不完整的‘门’,或者一个失控的‘坐标’。而‘钥匙’,或许并非实体,而是一种特定的‘频率’,一种能够与之达成稳定共鸣,甚至……引导或关闭它的‘意识’。”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江雾:“而您,伟大的存在,您的苏醒,您所展现的力量……您似乎,就是那把‘钥匙’,或者说,是能够锻造、使用‘钥匙’的……‘工匠’。”
江雾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有趣”的情绪。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洛文的推断。“‘门’的那边,是什么?”
“未知。”洛文摇头,神色凝重,“可能是更高维度的空间,可能是某个远古文明的遗产,也可能是……纯粹的虚无与混乱。埃兹拉的理论认为,它一直在试图‘校准’和‘连接’,但缺乏正确的‘坐标’和稳定的‘载体’,导致了能量的持续泄露和精神污染。”
就在这时,蜷缩在床脚的埃兹拉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猛地抬起头,眼神狂热地接口道:“对!没错!‘眼睛’在寻找!它在渴望‘回归’或者‘连接’!但它太古老了!它的‘程序’出错了!它把一切都当成了‘不适格’的杂质进行排斥和清理!除了……除了您!”他指向江雾,激动得浑身发抖,“您是不同的!您的频率……您的本质……您能干扰它!您能……‘命令’它!”
“命令?”江雾重复了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缕极其细微的、源自“深渊之眼”恐慌能量的暗紫色电光在他指尖跳跃、闪烁,如同温顺的宠物。“听起来,它需要一位新的……‘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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