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的手指又动了一下,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滚落在齿轮凹槽里,像一滴墨水掉进沙盘。
我没去碰他。
电子表贴在腕骨上的温度还在,但屏幕黑着,连呼吸感都消失了。刚才那滴泪滑下去之后,整个系统像是睡着了,连后台进程都不再嗡鸣。我抬手轻敲接口,金属边缘有点发涩,像是干涸的盐渍。
一下,两下。
突然,字浮了出来。
不是弹窗,也不是红标警告,就那么静静躺着,像谁用铅笔写上去的:
**“案件已破解,‘逻辑锚点’永久固化。”**
我屏住气,试着在脑子里默念指令——“激活逻辑锚点”。
眼前立刻泛起一层极淡的光纹,像是老电视开机前的雪花噪点。几条细线缓缓浮现,交错延伸,其中一条格外清晰:我站在钟楼废墟前,林晚秋站在我右侧,风把她的袖口掀起来一角,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浅疤。
那是我现在正看着的真实画面。
可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
我闭眼,再睁,线条没散。能力确实固化了,不再是临时加载的状态。以前每次用完都会头晕,现在脑子清得像刚冲过凉水。
“看来它真退了一步。”我说。
没人接话。
林晚秋靠在断齿状的青铜柱边,手里还攥着那本烧焦大半的笔记本。彼岸花的绣线已经碳化,但她没扔。她盯着自己的鞋尖,忽然开口:“你有没有觉得……这轮重启来得太顺了?”
我转头看她。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我鼻梁下方,还是老习惯,说话不看人眼睛。可这次语气不一样,少了试探,多了确认。
“系统妥协得太快。”她说,“它本来可以拖更久,甚至直接格式化我们三个的数据流。但它选择了结算。”
我心头一跳。
对啊,按以往规律,破案后系统至少要刷三道验证程序,还得手动确认奖励领取。这次呢?连提示音都没有,直接给结果。
除非……
“它不是被迫停战。”我低声说,“它是想让我们以为赢了。”
林晚秋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笔记本边缘:“所以它给了你真正想要的东西——能力固化。让你觉得终于能掌控节奏了。”
“可代价是什么?”我问。
她没答,只是把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动作很自然,就像我们在警校门口等奶茶时那样。她的掌心有点凉,但握得很稳。
“因为我也记得。”她说。
我愣住。
“记得什么?”
“不止一次这样逃出来过。”她声音很轻,却像钉子一样扎进耳膜,“上一轮,你在最后一秒才想起拨弦。再上一轮,你根本没醒,系统直接把你重置成空白人格。”
我喉咙发紧:“你怎么可能记得?每次重启,记忆都会清零。”
“不一定。”她摇头,“如果你在协议中断的瞬间,正好和某个高维意识产生共振……比如默,比如孢子残留波频,记忆就能像缓存文件一样被暂时保留。”
我猛地想起那段突兀出现在脑海的画面——月球表面,密密麻麻的地球投影,无数个我站在不同城市的钟楼下,同时抬头。
那些不是幻觉。
是别人的记忆,顺着断裂的E弦,流进了我的脑区。
“所以铁箱……”我喃喃道。
“也不止一个。”她接上,“有的在床底,有的在天台水箱后面,还有一回藏在殡仪馆冷藏柜夹层。每次你找到它,里面总少一把钥匙。”
我呼吸一滞。
难怪我一直觉得不对劲。每次打开铁箱,七枚铜钥匙都在,编号整齐。可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说:不该这么全。
原来不是丢了钥匙。
是我们一次次重来,而只有极少数人,能把记忆带进下一局。
“那你记得第一次吗?”我问。
她摇头:“只记得最后一次——你死了,系统赢了,全世界变成没有情绪的逻辑链。所有人走路步伐一致,说话用标准句式,连哭都要先申请情感释放许可。”她顿了顿,“那天你倒下的地方,就在这个位置。差半步,就没够到琴弦。”
我低头看脚边地面,裂纹走向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所以你刚才……”我指着她还抓着我手腕的手,“不是反应,是预判。”
她嘴角微动:“我等你拨弦,等了很多轮。”
空气静了几秒。
远处机械钟的指针终于走完逆旋,咔哒一声卡回三点十七分之前的位置。风穿过断裂齿轮的缝隙,发出细微震颤,像谁在远处拉小提琴。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如果记忆能保留……那程砚呢?”我看向地上昏迷的男人,“他是第四代我,理论上比我们更容易留下数据残片。”
林晚秋顺着我的视线望去,眉头微皱:“但他每次醒来,都会主动删除关键片段。不是技术清除,是心理层面的自我抹除。就像……怕想起来。”
我蹲下身,伸手探他颈动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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