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呜咽着割裂着夜空。
陆寒拢了拢身上的旧裘,抱着小满瘦弱的身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踏上那座废弃已久的烽火台。
烽火台上积满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无数戍边将士的忠魂。
慧觉早已等候在此,他身披一袭破旧的僧袍,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见陆寒到来,他双手合十,低声道:“阿弥陀佛,陆先生,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三坛陈年米酒,封泥已被揭开,浓郁的酒香混合着雪花的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慧觉小心翼翼地将酒坛中的酒水倒入一个巨大的陶瓮中,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开,露出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那便是“凝声粉”。
“此物乃是当年边军所用,可使声音传播更远而不散,”慧觉解释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只是需得遇热方能生效,且用量需得极为精准,否则便会适得其反。”
陆寒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他将小满放下,让她捧着酒瓮蹲在风口处,自己则寻了一处干净的雪地,盘膝而坐。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旧话本,封面上写着四个字——《北疆纪略》。
“先生,这书……”慧觉有些疑惑,不明白陆寒为何要在这时候读起话本。
陆寒没有回答,只是缓缓翻开书页,借着烽火台上微弱的火光,开始逐字朗读起来:“庆历七年,有使自汴来,持黄绢诏,许功臣封侯,然其人心在山水,不在庙堂……”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寒风中飘荡,仿佛能穿透这漫漫长夜,直达远方。
那声音,苍凉而坚定,充满了对庙堂的失望和对山水的向往。
小满紧紧地抱着酒瓮,感受着酒瓮中传来的阵阵暖意,她抬起头,仰望着陆寒,她听不懂陆寒在读什么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向雁门关时,一个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关内外的流民之中:“陆先生拒了官袍,只留了一坛酒、一本书。”
消息越传越广,越传越神,有人说陆寒是看透了朝廷的腐朽,不愿与之为伍;有人说陆寒是心灰意冷,只想归隐山林;更有人说陆寒是受了奸臣的陷害,不得不离开。
谢卓颜站在说书台前,静静地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她的眉头紧锁,心中充满了疑惑。
她总觉得陆寒此举并非单纯的示志,而是另有深意。
她回到居所,找出那本《北疆纪略》,仔细地翻阅起来。
她发现,在这本书的夹页中,竟然用蝇头小楷标注了十余处地理坐标。
这些坐标的位置极为隐秘,若非仔细查找,根本无法发现。
谢卓颜心中一动,她将这些坐标一一对应到地图上,赫然发现,这些坐标竟然都是通往漠北的秘密驿道节点!
而这些驿道,正是当年楚相玉输送密信的路线!
她拿着书,急匆匆地找到陆寒,质问道:“先生,你是不是早就计划脱离朝廷的视线?这些驿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陆寒看着她,但退路,得由我来定。”
谢卓颜闻言,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陆寒的计划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远,更加复杂。
当晚,陆寒命张横将十匹驮马伪装成商队,沿西岭古道南下。
这些驮马的马鞍夹层中,藏有誊抄的《星图案》全本与幸存官员口供录影本,目的地直指江南三大书院。
杨无邪悄然返回,带来了更加惊人的消息:宰相楚相玉虽然罢职,但其党羽仍在御史台运作,正推动“清江湖案”,拟将金风细雨楼、巡防义社列为“结党乱政”之患。
“更棘手的是,皇帝虽然下令重修国史,却严禁提及‘幽云密约’涉及皇室责任,仅称‘前朝误判’。”杨无邪的脸色凝重
陆寒听罢,神色未变,他取出父亲笔记最后一页残片,在灯下反复摩挲。
那残片上,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见几个字。
他忽然意识到,那行被火烧去一半的小字,并非“止战”,而是“止谎于庙”!
原来父亲真正遗愿,不是守住一座关,而是斩断庙堂之上谎言的根脉!
慧觉建议立即销毁所有证据副本,以防牵连百姓,陆寒却摇了摇头。
他知道,朝廷的爪牙遍布天下,就算销毁了这些证据,也无法阻止他们兴风作浪。
他召来柳七娘与赵九渊,命二人组织“盲文书队”——召集边地失明老者,将《星图案》口授成盲文竹简,再由孩童背诵流传。
“朝廷可禁印刷,却难禁口耳相传;可烧书册,却烧不尽记忆。”陆寒缓缓说道,他的
当夜,一群老人围坐火堆,用刻刀在竹片上凿出凸点,口中喃喃:“松鹤宴无酒,唯有刀光冷……”风雪中,这声音如针,一针一线缝进大地的记忆。
当记忆被唤醒,谎言便无处遁形。
风雪愈发猛烈,吹得烽火台上的火光摇曳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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