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紧急集合哨,像一鞭冰冷的钢索,骤然抽碎了海军兽营难得的宁静。
沈栀意和向羽几乎是同时冲出宿舍门,战术靴碾过门口的碎石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对视,目光便不约而同地扎进迅速汇聚的人潮里,焦急地扫来扫去。
他们都在找袁野。
那家伙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白天扛圆木都在硬撑,这突如其来的二十公里武装拉练,他能撑得住吗?
万一中途伤势恶化,或是体力不支倒在半路上,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武钢总教官站在高台上,眼神冷冽地扫视全场,队伍即将整合完毕的最后十秒,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营区入口。
袁野尽可能地加快脚步,动作看起来和旁人没什么两样,甚至脸上还强行挂着一丝惯有的懒散笑意,仿佛只是刚去食堂多喝了碗汤。
可沈栀意的眼睛,是在未来无数次生死战场里磨出来的,何其毒辣。
她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眉宇间一闪而逝的抽搐,以及他奔跑时,右腿落地那微不可察极力控制的僵硬和瞬间的迟滞。
他在忍,用尽全身力气忍着锥心的疼,只为了不显得异常,不落在人后,更不想被她和向羽看穿那点可怜的逞强。
这一点,不仅沈栀意看出来了。
高台上如同铁塔般矗立的武钢,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像探照灯般落在袁野身上,自然也洞若观火。
他甚至能精准地看出袁野奔跑时重心偏移的角度。
每一步都在刻意把重量压在左脚上,右脚只是轻轻点地,却还要装作平稳落地的模样。
站在沈栀意身侧的向羽,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沉默地看着袁野跑过来,像一块吸收了所有声音和情绪的深海礁石,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没人知道袁野在跑来集合前,靠在宿舍外的自来水龙头下,胡乱吞了两粒从小护士那里“坑”来的止疼药。
药片顺着凉水滑过喉咙,他盯着掌心空了的药板心里疯狂祈祷:快起效!快点!祖宗们,可千万别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他强撑着跑到队伍里,位置恰好就在沈栀意旁边。
一站定,他便故作轻松地用手肘碰了碰沈栀意的胳膊,脸上堆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招牌笑容。
“哟,沈妞妞,动作挺利索啊?看来没背着我偷偷加练,怕被我超过?”
沈栀意看着他额角那层在清冷月光下泛着微光的细密冷汗,心里又气又疼。
她想骂他“不要命了”,想拉着他去跟武钢请假,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袁野的性子,越是被戳穿,就越要硬撑。
最终,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配合着他这拙劣的“演出”。
“滚蛋!谁像你,磨磨蹭蹭跟个大姑娘似的,一会儿拉练要是跟不上,可别哭着喊我等你!”
“切!看不起谁呢?”袁野撇了撇嘴嘴上依旧不饶人,心里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丫头没拆穿他。
就在这时,武钢冰冷无波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全体都有!出发!”
拉练的路线是兽营的经典魔鬼路线,包含了崎岖的海岸礁石、松软的沙滩、陡峭的山坡和泥泞的林地。
每一步都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起初,止疼药似乎起了一些作用。
加上袁野强大的意志力,他还能勉强跟上队伍的速度,甚至偶尔还能跟旁边的沈栀意斗两句嘴仿佛一切正常。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体力在急剧消耗,背囊的重量越来越沉,脚踝更是要持续承受全身重量加上负重的反复冲击。
止疼药的药效渐渐被汹涌的疼痛淹没,像退潮后的礁石,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汗水浸透了袁野的作训服,从额角流到下巴滴在地上,分不清是累出来的,还是疼出来的。
只见袁野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口的起伏。
他的脸色在偶尔透出云层的月光下,显得异常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袁野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都快被咬出血来,他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维持步伐和呼吸节奏上,试图把那撕扯般的痛感隔绝在意识之外。
可越是刻意忽略,疼痛就越是清晰,仿佛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他的脚踝,连带着整条小腿都在发麻几乎失去了知觉。
向羽始终沉默地跑在队伍中,他的位置看似随意,却总能巧妙地保持在袁野侧后方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每隔几十秒,就会看似不经意地扫过袁野的背影。
观察着他步伐的稳定性、肩膀的起伏幅度,甚至是手臂摆动的频率,以此判断他的体力和疼痛程度。
路程过半,队伍来到了那段布满碎石的下坡路。
武钢之前特意叮嘱过,这段路要快速通过,避免被“敌人”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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