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镜来到杨柳街后,第一次踏上醉春烟门口那三阶石阶。
门口那只金蟾蜍,自“万店庆财神”规则颁布后便重新浮现。
此刻它后肢微微蜷缩,身体重心降低,鼓胀的眼睛死死盯着时镜,俨然攻击姿态。
“咕噜……”
当时镜踏上第二阶。
金蟾蜍巨口猛张,长舌即将弹射的刹那——
天空中规则文字红光一闪。
门前的青石板地砖骤然软化,化作粘稠的金色沼泽,如同沸腾的熔金,在金蟾蜍惊骇的注视中,沿着它的躯壳向上蔓延。
“咕呱——”
时镜步履未停,淡然走过它身侧。
那只曾镇守醉春烟的阿金,已彻底凝固,化为一尊动弹不得的金色摆件。
街外关注此地的人与摆件,皆松了口气。
“这算不算杨柳街事变?”有一NPC客人道。
“真是神奇的经历啊,她带着大家反抗了金钱。”另一人接口。
“你或许可以说,反抗了资本主义,”一个玩家指着天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那也得有时大佬这样的领袖啊,”旁边的人叹道,“谁能像时大佬一样,把整条街的力量统合起来?我们光是走进一家店就已拼尽全力。”
“行了,两位革命家,别感慨了,”另一个玩家高声打断,“快去救人!尽量帮那些囚笼里的人续命,撑到副本结束,他们就能活下来!”
窄巷阴影里,原燎星蜷缩着,望向那座囚笼。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这八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尘封的记忆。
他想起初到未染酒楼那天。
东家暮烟岚坐在门口,望着醉春烟方向出神。
身后的伙计悬鹄正擦着桌子。
他来这条街时就留意到悬鹄这个伙计,这个叫悬鹄的伙计,会骂人,会在街上闲逛,会指点其他店的江山,遇到事就往自个店里跑。不管怎么看,这个伙计都比别的店的伙计鲜活。
“您好,店里还招工吗?”他当时问。
东家没有回应他,依旧在发呆。
是悬鹄头也不抬地喊:“不招了!我们店还没开业呢!”
确实,这家酒楼一坛酒也没有,古怪得很。
那天夜里,他无处可去,躲在暗巷,却看见东家独自从醉春烟方向归来。
夜行的“神”们袭击她,她却毫发无伤,无物能近身。
而他藏身之处并不安全。
屋顶探出蛇首,阴冷道:“有个闲人啊。”
他惊恐逃窜,本能地冲向唯一熟悉的未染酒楼。
彼时,东家刚点亮烛火,昏黄光芒驱散店内黑暗,敞开的门内,空间正在一点点扩展——
那是店铺功能区正在生成。
悬鹄在一旁惊呼:“东家,您真决定酿酒了?财神大人不是让开庙……”
“救我!求求您救我!!!”他冲到门前,腰已被冰冷的蛇尾缠住,向后拖去。
绝望之际,东家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神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他是我的伙计。”
话音落下,红衣财神凭空出现,一把捏爆了蛇首。
在四溅的腥臭中,他看见东家的眼神恢复漠然。
财神将他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贪婪:“母亲,我可以吃了他吗?”
“不要破坏这条街的规则。我们属于这条街。”东家说。
“可规则允许吃掉无业的闲人!”
“我允许,才是规则。”暮烟岚看着财神,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红衣财神动作僵住,不情愿地松开了他。
“母亲,您为什么不开财神庙?”它庞大的身躯挤进店门,声音带着埋怨与诱惑,“开庙受香火,财气自来。何必开这破酒楼,当这店主,被别人的规则束缚?”
它巨大的头颅凑近,笑容阴郁:“您该不会是……怕我们长得太快吧?您该不会是不想当孩儿的母亲了吧?那也没办法了呀,咱们就是一体的。”
“跪着。”东家轻轻一句。
那恐怖的红衣财神竟真的跪了下来,脸上带笑,眼神却无比阴沉。
东家的目光转而落在他身上。
“你叫什么?”
“我是个流民,没有姓,大家都叫我阿乌。”
“你叫阿乌?!”一个绿衣财神陡然冒出,怒气冲冲,“你敢叫阿乌?我才是阿乌!”
“还惦念你做强盗时的名字?”红衣财神语气微嘲。
在两个财神的逼视下,他吓得急忙喊道:“求东家赐名!”
东家再次望向街外,眼神悠远,似在回忆,又似在寻找,又或者是为了记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看向他,“就叫星……”
话语突然中断。
她沉默了更长时间,最终说道:“原燎星。”
他抬起头,对上了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他不是玩家,只是玩家眼中的NPC。
他从一个贫瘠世界来,身无分文,转运使一枚血酬也没有给他。
直到此刻,原燎星才真正明白自己有多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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