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带着一身尚未平息的怒火与冰冷的决绝,大步穿过吴家老宅那幽深曲折的回廊。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孤寂的影子。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满了虚伪、算计和令人窒息的压抑。
刚走到庭院中,迎面便看见一个佣人推着轮椅,正缓缓朝着主宅侧面的小楼行去。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她那名义上的父亲,吴启明。
擦身而过的瞬间,轮椅停了下来。吴启明抬起那双与吴念有几分相似、却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规劝:
“惹恼老爷子,对你没好处。”
吴念的脚步顿住。
她缓缓退后两步,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轮椅上的男人。阳光照在他苍白瘦削的脸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轮廓。可如今,这俊朗被长年的药物、幽禁和内心的折磨消磨得只剩下疲惫与麻木。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吴念心中涌起一股荒谬至极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副皮囊,让母亲徐慧兰倾心相待,甘愿承受流言与非议,独自抚养她长大,最后在贫病交加中凄惨离世?也是这副皮囊,让王淑娴不惜代价嫁入吴家,守了半辈子活寡,只为争那一点名分和股份?
皮相确实不错。
吴念冰冷地想。
可除了这副皮囊,这个男人内里,懦弱、自私、优柔寡断,到底哪里值得两个女人为他付出至此?
她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冷笑,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惹恼老爷子会怎样?把我像你一样关进精神病院?还是收走我在公司的权柄,让我也变得像你一样,成为一个需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下去的废物?”
她微微俯身,靠近吴启明,目光锐利如刀,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可是,对你来说了不得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不值一提啊。知道为什么吗?”
她直起身,声音恢复清冷,却足以让身后追出来的人听见:“因为我敢和他玉石俱焚。你敢吗?”
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吴启明脸上,仿佛要将这个男人的灵魂都看穿。“我一直以为,在我和我妈最艰难、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你都没有出现,我一直以为……你是死了的。”
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吴博昌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吴念!你简直太不像话了!哪里有女儿会咒自己的父亲?!”
吴念没有回头,不管不顾,继续盯着吴启明,追问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呢?既然当年选择了和别的女人重组家庭,开始了新的生活,怎么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洞察:“你啊,就是太懦弱。既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心里还存着那点可笑的愧疚,不愿意和另一个女人产生感情,自以为深情不渝,其实……一无是处。”
“除了感动了你自己,你所做的一切,有什么用呢?”她一字一顿,如同最终的审判,“做父亲,你失败。做儿子,你失败。做丈夫……你更是失败透顶。”
说到这里,吴念轻轻摇了摇头,嘴里发出“啧啧”两声,那声音里的轻蔑,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人难堪。
吴启明被她这番话刺得浑身颤抖,一直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涌现出剧烈的痛苦和激动,他猛地抓住轮椅扶手,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嘶声道:“你懂什么?!当年……当年我是被你爷爷绑回来的!保镖二十四小时看着我,我根本不能去找你们!后来……后来他拿着你们的照片给我看,告诉我,如果我不答应和王家联姻,他就让你们母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他像是要将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绝望都吼出来,声音嘶哑破裂:“我是没用!我是窝囊!我还天真地想着总有一天能和你们团聚,所以我妥协,我一退再退!我以为……我以为我至少用最无能的方式保护了你们!我……”
“保护?”吴念打断了他声嘶力竭的自辩,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动容,只有更深的失望和冰冷,“你管这叫保护?眼睁睁看着我们母女在泥泞里挣扎,看着我妈病死,这叫保护?”
她不再看陷入痛苦癫狂的吴启明,缓缓转过身,目光直视着脸色铁青的吴博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决绝的弧度:
“你确实无能。只会退吗?”她的声音清晰地在庭院中回荡,“我可和你不一样。”
她向前迈了一步,无视那些悄然围拢过来的保镖,周身散发着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
“我啊,只往前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哪怕最终会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吴博昌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桀骜、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孙女,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吴念,对保镖下令:“请大小姐回房间!没有想清楚,不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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