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秋意渐浓时,小满带着苏小棠、王二踏上了南下的船。船桨破开汴河水面的涟漪,将两岸的杨柳残影揉碎在波光里,王二倚在船舷边,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炉的桂花糖糕,嘴里嘟囔着:“这趟去江南,怕是得耽搁不少生意吧?”
小满正低头擦拭着那把磨得发亮的糖勺——这是父母留下的旧物,此番南下,一是为了祭拜父母,二是为了兑现当初对江南糖商的承诺:待汴京的联盟站稳脚跟,便去江南串联,让散落的甜香重新聚起来。他抬眼看向远处的水天相接处,声音沉缓:“生意能等,人心等不得。当年江南的糖商们,因为不肯屈从陈家的垄断,不少人关了铺子,有的甚至远走他乡,如今三阿哥倒了,陈老板也伏法了,该让他们知道,北方的糖商联盟,愿意伸把手。”
苏小棠坐在一旁,手里捧着本泛黄的账本,那是小满从老房子里翻出的、父母当年与江南同行的往来记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家糖坊的名字、地址,还有几句简短的评价:“张家糖坊,桂花糕用料扎实”“李家酥糖,手艺地道,惜乎本钱不足”。她指尖划过账本上的字迹,轻声道:“你看这里,当年你爹娘帮过不少小糖商,有的赊给他们糖料,有的教他们改良手艺,这些人,该都是念着旧情的。”
船行三日,入了江南地界,空气里都飘着湿润的甜意,桂花香混着河水的腥气,还有糖坊熬煮糖稀的焦甜,扑面而来。小满站在船头,看着两岸粉墙黛瓦的宅子渐渐多了起来,有的墙角爬满了凌霄花,有的门口挂着褪色的糖坊幌子,心头忽然一紧——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父母走街串巷,江南的糖坊总是敞着门,灶上的糖稀咕嘟作响,掌柜的见了孩子,总会塞块糖糕,那味道,是刻在骨子里的暖。
船靠岸时,细雨淅淅沥沥落了下来,打湿了青石板路。小满三人撑着油纸伞,循着账本上的地址,先去了城西的张家糖坊。那是一间不大的铺子,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门口的石阶上长了青苔,推门进去,一股淡淡的霉味混着糖香飘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竹椅上,眯着眼擦拭着一口熬糖的铜锅,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你们是?”
小满上前一步,拱手道:“张老伯,晚辈林小满,是林文远与苏月的儿子。”
老人手里的布巾猛地掉在地上,他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凑近了打量小满,手指颤抖着抚上小满的脸颊:“像,太像了……你爹当年也是这般眉眼。”说着,老人的眼眶就红了,转身抹了把泪,“快坐,快坐,我这就给你们沏茶。”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几把竹椅,墙上挂着一幅裱糊的字,写着“诚信为本”,是小满父亲的笔迹。张老伯端来三杯热茶,又从柜子里翻出个铁皮盒子,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用油纸包着的酥糖,已经有些发硬了。“这是当年你爹娘送我的,说是他们新琢磨的口味,我一直没舍得吃。”张老伯叹了口气,“你爹娘出事后,陈家的人就来逼我们归顺,我不肯,他们就砸了我的铺子,断了我的糖料来源,这些年,也就靠着做点小点心勉强糊口。”
王二咬了一口发硬的酥糖,咂咂嘴:“这味道,跟小满做的有点像,就是硬了点。”
小满拿起一块酥糖,放在鼻尖闻了闻,熟悉的甜香里带着桂花的清冽,眼眶也热了:“张老伯,此番我来江南,一是为了祭拜爹娘,二是想联合江南的糖商,重建当年的糖业秩序,就像汴京的糖商联盟一样,共享糖料,互通手艺,再也不受人欺压。”
张老伯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谈何容易啊?陈家虽然倒了,但江南的糖料大多被几个大户把持着,他们跟朝中的人还有勾结,我们这些小糖商,哪里敢跟他们作对?”
苏小棠放下茶杯,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卷纸,展开来,是汴京糖商联盟的章程,还有皇上御赐的“诚信甜坊”匾额拓片:“张老伯,您看,这是汴京联盟的章程,我们有皇上的支持,还有漕帮的照应,糖料从岭南直接运来,价格公道,手艺上也能互相交流。只要江南的糖商肯联合起来,就不怕那些大户垄断。”
张老伯盯着拓片上的字迹,手指轻轻摩挲着,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信你爹的儿子!我这就去联络当年跟你爹娘交好的几个老伙计,他们肯定也盼着这一天呢!”
接下来的几日,小满三人跟着张老伯,踏遍了江南的街巷。他们去了李家酥糖铺,掌柜的李大叔当年因为拒绝给陈家的糖坊代工,被打断了腿,如今靠着妻子摆摊卖糖粥过活,听说小满要建联盟,当即拄着拐杖站起来:“林小哥,只要能让我们重新开起糖坊,我这条腿就算再断一次也值!”;他们去了周家蜜饯坊,周掌柜的女儿当年嫁给了汴京的糖商,却因为陈家的打压,夫妻二人双双病逝,周掌柜握着小满的手,老泪纵横:“我这辈子就盼着能给女儿女婿讨个公道,如今终于等到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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