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湿润,带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灵气,如同温柔的潮水,缓缓沁入宁凡近乎枯竭的经脉与识海。这种久违的、充满生机的能量,与苍骸界那死寂、狂暴的晶能截然不同,让他那饱经摧残的暗紫色混沌晶丹,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自发地、缓慢地开始旋转,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滋养。
意识从无边黑暗中一点点上浮,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目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适应了片刻,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天空是清澈的蔚蓝色,白云悠悠,一轮骄阳高悬,洒下明媚的光辉。身下是松软湿润的草地,四周是高大茂密的古木,枝叶间鸟鸣清脆,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平和的天地灵气,浓度远胜他记忆中的任何地方,甚至连黑山城都远远不及。
这里……是哪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沉眠尖塔的崩塌,归寂之钥的争夺,噬灵盟的追杀,最后那强行撕裂寂灭壁垒的疯狂一跃,以及时空乱流中无尽的撕扯与黑暗……
“苏姑娘!”宁凡心中一紧,猛地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剧痛袭来,让他闷哼一声,又跌坐回去。丹田内晶丹旋转滞涩,传来阵阵空虚刺痛,识海中那编译器界面更是黯淡无光,布满裂痕,如同破碎的琉璃,没有丝毫反应。强行超频运转和最后的空间引爆,对其造成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宁凡!你醒了!”耳边传来苏芷柔带着惊喜和虚弱的声音。
宁凡艰难转头,看到苏芷柔就靠坐在他身旁的一棵古树下,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萎靡,但紫眸中已恢复了神采,正关切地望着他。她似乎也刚刚调息完毕,周身萦绕的紫色晶光黯淡了许多,显然晶丹本源损耗极大。
“我们……逃出来了?”宁凡沙哑地问道,目光扫视四周。皮冻化作一层极淡的蓝色薄膜,覆盖在他胸口,微弱地吸收着灵气自我修复。一根毛的黑色羽毛无精打采地插在他肩头的衣服上。秃毛鹤则四仰八叉地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肚皮朝天,呼呼大睡,身上秃毛沾染着泥土,但气息平稳。
“嗯,逃出来了。”苏芷柔点头,紫眸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被劫后余生的庆幸取代,“我们被空间乱流抛到了这里。此地灵气充沛盎然,生机勃勃,与苍骸界截然不同,应该已经离开了那片绝地。”
宁凡心中稍安,尝试内视。情况很不乐观。编译器彻底沉寂,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修为跌落到了筑基中期巅峰,晶丹黯淡,裂纹虽未扩大,但修复缓慢。身体更是多处经脉受损,神魂疲惫。可谓是他穿越以来最虚弱的状态。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还活着,而且来到了一个看似正常的世界。
“苍白部落的人呢?”宁凡想起那些并肩作战的遗民。
苏芷柔眼神一黯,摇了摇头:“空间通道极不稳定,我们被抛出来时已经失散。希望他们也能平安抵达某个地方。”
宁凡沉默。在那种情况下,失散是大概率事件,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他握了握拳,感受到掌心那冰冷的触感。低头看去,那枚“归寂之钥”依旧静静躺在他手中,形态变幻不定,散发着内敛的静谧气息,似乎并未因穿越壁垒而受损。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和交谈声由远及近传来。
“师姐,刚才的灵气波动就是这边传来的!”
“小心些,或许是妖兽,也可能是空间裂隙残留的影响。”
宁凡与苏芷柔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有人!
宁凡强提精神,数据视觉本能地展开,虽然范围受限且模糊,但仍能“看”到三名身着统一青色道袍、袖口绣着流云纹路的年轻修士,正谨慎地拨开灌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两男一女,修为最高者是那名为首的少女,约莫筑基初期,另外两名少年则是炼气后期。他们神色警惕,手中握着制式长剑,灵力波动纯正平和,与噬灵盟的阴冷邪异截然不同。
是本土修士!而且看上去像是某个宗门的弟子。
“在那里!”那名面容稚嫩、眼神灵动的少年修士率先发现了宁凡二人,指着他们惊呼道。
三名青袍修士立刻呈扇形散开,警惕地靠近,目光落在昏迷的秃毛鹤、奇怪的皮冻和一根毛,以及明显身受重伤、气息微弱的宁凡与苏芷柔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地?刚才的空间波动是怎么回事?”为首那名筑基初期的少女修士,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丽,柳眉微蹙,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她手中的长剑隐隐指向宁凡,灵力引而不发。
宁凡大脑飞速运转。编译器沉寂,无法分析对方语言,但凭借强大的神识和观察力,他能勉强理解对方话语中的警惕和疑问。他们此刻状态极差,人生地不熟,必须谨慎应对。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再次牵动伤势,咳嗽起来。苏芷柔连忙扶住他,紫眸警惕地看着三名修士,没有贸然开口,她的通用语与此地语言似乎并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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