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艇划破灰蒙蒙的海面,向着岛屿另一侧那处新发现的海湾驶去。这一次,船上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少了初探时的惶恐不安,多了几分沉静的决绝和明确的目标感。每个人都清楚,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苏宛白坐在船头,双手紧紧交握,指尖能感受到怀中桃木符传来的、与林暮野气息隐隐相连的微温。她闭着眼,在心中反复默诵玄诚道长传授的引气法门与护心咒诀,每一个音节,每一个意念的流转,都至关重要,不容有失。海风带着刺骨的阴冷和那股特有的异香吹拂着她的发丝,但她内心却异常平静,仿佛所有的纷杂情绪都已沉淀,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成功,带生机回去。
玄诚道长目光如电,扫视着愈发靠近的岛屿轮廓。他手中托着那面黑色罗盘,指针依旧坚定地指向岛屿深处,但震颤的频率似乎与上一次登岛时略有不同,少了几分狂躁,多了某种规律的、如同呼吸般的脉动。这细微的变化,让他心中那份关于岛屿存在某种“韵律”或“周期”的猜测更加强烈。
赵老大亲自操桨,肌肉贲张的手臂稳健地划动着海水。他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但眼神却异常专注。另外两名精选的水手,一个叫礁石,身材魁梧,沉默寡言,背负着沉重的装备;另一个叫海猴,身形灵活,眼神机警,负责警戒四周。他们都是跟随赵老大多年的老弟兄,经历过无数风浪,此刻虽知前路凶险,却无一人退缩。
小艇顺利抵达了那片岩石海湾。与之前登陆的沙滩不同,这里布满了被海水冲刷得光滑无比的黑色礁石,嶙峋怪异,如同巨兽的牙齿。海水在礁石间撞击出沉闷的响声,溅起白色的泡沫。
众人小心翼翼地攀上礁石,站稳脚跟。眼前是一条宽阔但已然干涸的河床,河床底部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两岸是相对低矮、形态却不失怪异的灌木丛,相比之前经历的密林,视野确实开阔了不少。河床蜿蜒着通向岛屿深处,隐没在更浓的雾气中。
“就是这条路了。”赵老大压低声音,对照着之前粗略绘制的地图,“沿着河床走,应该能绕开那片邪门的林子。都打起精神,这鬼地方不可能只有藤蔓一种玩意儿。”
玄诚道长点头表示同意,他再次检查了贴在苏宛白和林暮野(远程通过气息感应)身上的敛阳符,确认效果稳定。“此地气息依旧阴寒,但少了之前的暴戾之感。我们行动需快,但更要稳。宛白姑娘,切记,接近黑曜石后,一切按计划行事,不可有丝毫差池。”
苏宛白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队呈战斗队形,赵老大和礁石在前开路,玄诚道长和苏宛白居中,海猴断后,踏上了干涸的河床。脚踩在圆滑的鹅卵石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传出老远,让人心头不由紧绷。
河床两岸的灌木丛中,同样生长着那些散发微弱荧光的苔藓和真菌,只是形态略有不同,更多是如同脉络般的蓝色光丝,缠绕在枝干上,仿佛为这条古老的通道标注着路径。空气中飘浮的光粒也稀疏了一些,缓慢地沉浮。
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并未遇到任何袭击。这反常的平静非但没有让人放松,反而更添压抑。仿佛整个岛屿都在沉默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等待着某个时机。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赵老大举起拳头,示意队伍停下。他侧耳倾听,脸色凝重。“有声音。”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果然,从河床前方的雾气深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奇异的声响。那声音并非兽吼或风声,而像是……某种乐器奏出的音律?音调低沉、古朴、悠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和苍凉,旋律极其简单,却仿佛能直接敲击在人的灵魂深处。
“这……这是什么声音?”海猴忍不住低声问道,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迷醉。
玄诚道长凝神细听,面色变幻不定。“非丝非竹,似磬非磬……此乃‘玄音’!是天地间至阴之气流动时自然产生的道音!通常只在极阴之地或灵物显现时才会出现。”
苏宛白也听到了这声音,奇怪的是,这阴冷的玄音传入耳中,她并未感到不适,怀中的桃木符反而传来一阵温和的悸动,仿佛与这音律产生了某种和谐的共鸣。她甚至感觉到,识海中那代表林暮野生机的微弱光点,也随着这玄音的节奏轻轻起伏。
“这声音……好像对暮野没有坏处?”她不确定地看向玄诚道长。
玄诚道长眼中精光一闪:“果然如此!这玄音源于黑曜石散发的至阴之气,中正平和,并无邪戾。暮野此刻气息被敛阳符封住,处于一种类似‘虚静’的状态,反而能与这纯净的玄音产生共鸣,有助于稳定他微弱的心神!这是好兆头!说明我们找对了方向,而且此刻岛屿的能量处于一个相对‘温和’的周期!”
这个消息无疑给众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希望,似乎又真切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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