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描述:“眼里没有雄虫常见的贪婪或施舍,也没有他父亲那种……带着妥协的‘深情’。只有一种偏执的专注和占有。仿佛米迦是他与这个‘荒谬‘世界之间唯一真实的连接。”
他指了指窗外:“你看,米迦只是站在那里,甚至不需要做什么,顾沉整个虫的气场都是柔和向敛的,围绕着他。这装不出来。”
齐宁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菲尔,语气沉重了几分:“菲尔,我作为一个雄虫,可以告诉你,顾沉对米迦的这种感情,某种程度上,比他的S+级精神力更危险,但也更稳定。
危险在于他的偏执,稳定同样。他绝不会允许任何虫,任何事,动摇他这唯一的‘锚点’。所以,在对待米迦这件事上,你或许试着可以相信,他是不一样的。”
这番结合了具体观察,对比分析和深刻洞察的话,远比空泛的安慰更有力量。它像一阵沉稳的风,吹散了菲尔心中一直盘踞的恐惧担忧。
他再次望向窗外,看着顾沉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米迦后腰,引导他看向某处花丛,而米迦全然信赖地依顺着……
那块压在菲尔心头名为“宿命”的巨石,似乎真的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名为“希望”的光。
或许,作为雌父,他真的可以相信这份与众不同?
早餐桌上,气氛比昨日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
齐宁最先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杯清水。他今天换了一件深蓝色的便服,看起来比军装时少了几分凌厉。当菲尔被米迦小心搀扶着走出来时,齐宁的视线立刻黏了过去。
菲尔的气色比晨起时稍好一些,他对着顾沉和齐宁微微颔首,在米迦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用餐时,齐宁依旧沉默,但他的目光总会若有若无地扫过菲尔的餐盘。看到菲尔多喝了两口牛奶时,他紧抿的唇角似乎放松了一毫米。
而当他见菲尔多看了眼不远处得水果羹,他立即就将碟子推过去。
菲尔在短暂的沉默后,极轻地说了声:“……谢谢。”声音虽轻,却让齐宁执勺的手停顿了半秒,随即,一种明亮的光彩飞速从他眼底掠过。
他低低“嗯”了一声,不再有多余动作,却仿佛连周身沉寂的气息都活跃了几分。
米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餐桌下,悄悄握住了顾沉的手。
顾沉回握过去,唇角微微扬起。他顺手将一块抹了当地特色果酱的面包放到米迦碟子里:“这个不错,尝尝。”
餐后,米迦与齐宁去检查庄园外围的安保系统。
而顾沉拿出了那份花种礼物,邀请菲尔到连接着客厅的阳光暖房。
“菲尔阁下,听说您对植物很有研究,我在研习药剂学,但是空有理论,对实践种植毫无头绪,不知能否向您请教?”顾沉的姿态放得很低,语气真诚,完全是虚心请教的晚辈模样。
这显然让菲尔放松了不少。他小心地拿起那包“铃兰”种子,指尖轻轻摩挲着包装,眼中流露出久违的专注。
“青禾星的湿度是偏高些,”他轻声说,语气比谈论其他话题时流畅自然了许多,“直接播种风险大,或许……可以先在育苗盘里,用蛭石混合一些本地疏水的砂土,会稳妥很多。”
顾沉认真地听着,甚至拿出便携光屏记录要点,不时提出一两个细节问题,比如本地水质是否需要处理,光照时长如何控制。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将两个虫的身影笼罩在温暖的光晕里。一个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爵,一个不再是困于过往的伤者,他们此刻仿佛只是志同道合,探讨园艺的朋友。
氛围变得轻松而专注。菲尔熟练地指导顾沉调配营养土,动作细致。
在将第一颗铃兰种子小心埋入湿润的育苗块后,他看着那小小的凹陷,动作微微一顿,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眼神柔和下来,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愧疚。
“米迦小时候……”菲尔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带着怀念的暖意和深藏的酸楚。
“有一次,不知从哪里捡到一颗被丢弃的观赏植物种子,宝贝似的藏了好久。后来,他好不容易获准进宫见我,就把那种子偷偷塞给我,说‘雌父,这个给你,你把它种出来,看着它,就像看到我一样’。”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捏着剩余的基质,声音更低了些:“那孩子……从小就太懂事,太能忍耐。在宫里被其他皇子欺负了,也从不敢跟我说,怕我担心,每次都只是乖乖地靠着我,小声说‘能见到雌父,我就很开心了’。”
顾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菲尔带着哀伤与怀念的侧脸上。
菲尔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有些慌乱地抬眼看了一下顾沉,立刻低下头,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带着敬畏:“公爵阁下,请您原谅我的失态……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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