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星,西区,一栋被茂密植物半包围着的私虫疗养院。
这里远离权力中心,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房间里医疗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掩盖着生命衰败本身带来的腐朽感。
恩塞上将躺在宽大的医疗床上,像一具尚有意识的残骸。曾经属于军团上将的魁梧身躯,如今只剩下嶙峋的骨架和松弛的皮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深处的杂音,依赖仪器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
医护虫员刚完成例行检查,记录下几个持续恶化的指标,无声地摇头离开。
门合上的轻响,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
恩塞的眼珠在眼皮下剧烈颤动,猛地睁开。那里面没有将死之虫的浑浊,只有被漫长折磨和极致屈辱熬炼出,一种近乎非虫的冰冷清醒。
他的视线艰难移动,落在床头那个电子相框上。里面循环着他授勋时的意气风发,与家族核心成员的合影,军校毕业时与同僚的留念……那些他曾拥有,并视为理所当然的一切。
上将权柄,家族倚仗,陛下“信重”……如今,全成了笑话。
他成了一个“病重到神志不清、无法言语”的废虫。被虫皇像剪除废枝一样抛弃,被家族为了向新主子表忠心而“牺牲”,他苦心经营半生的第二军团,更是落到了那个他一直堤防着的侄子恩裴手里,
凭什么?!
这不甘如同蚀骨的毒火,烧穿了他的五脏六腑,反而支撑着这具破败的躯壳,硬生生从“神志不清”的诊断中抢回了一丝决绝的清醒。
他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还有最后一张牌,一张连陛下或许都已遗忘,为他亲自掌控的暗牌——“捕兽计划”。
当初陛下叫停,是觉得时机未到,想玩更“有趣”的猫鼠游戏。可现在呢?只有他,落得了如此地步!他不甘心!
既然顾沉米迦毁了他的一切,陛下视他为弃子,家族背他而去,恩裴那个小子踩着他的尸骨上位……那他就用这最后一把火,烧他个天翻地覆!
他要让所有虫都记住,恩塞·罗素,就算死,也能搅动风云!
积蓄了许久的残存生命力汇聚到指尖。恩塞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挪到床边一个极其隐蔽的感应区。这是他失势前,以防万一布下的最后一条线,独立于疗养院所有监控系统之外。
指尖按下,带着他所有的恨意与疯狂。
床板内侧传来微不可察的震动,一片薄如蝉翼的透明光屏在他眼前展开,幽蓝的光映着他枯槁扭曲的面容。
不需要复杂指令。计划早已刻入骨髓。他只发出了两个最简单的字符,用尽了他残存的所有意志和生命力:
【执行。】
光屏闪烁了一下,信息发送成功的标识一闪而逝,随即整个装置自我销毁,化为一点细微的尘埃,散落在床缝的阴影里,再无痕迹。
恩塞彻底脱力,瘫软下去,胸口剧烈起伏。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嘴角却咧开一个狰狞至极,混合着快意与毁灭欲望的笑容。
成了。
K-73星域。那片位于第一、三、四军团防区交界,看似平静的帝国边缘。下方的巨型不稳定矿脉,将在特定频率的引爆下,化作吞噬一切的“自然”兽潮。
顾沉,米迦……你们不是无所畏惧,不是想要改变帝国吗?
面对边境线上的亿万生灵,你们救,还是不救?
他仿佛已经看到第一军团和第四军团被迫派兵,深陷泥潭,损失惨重的景象;看到帝都因此事而掀起的惊涛骇浪,看到虫皇陛下那算计落空后的惊怒……
真是一场……盛大的落幕啊。
恩塞笑着,剧烈的咳嗽起来,医护虫员听到动静匆匆推门而入,手忙脚乱地为他注射镇静剂。
在意识被拖入黑暗的前一秒,恩塞眼底那簇疯狂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
遥远的K-73星域边缘,一颗伪装成陨石碎片的信号中继器,忠实地接收到了来自帝都的这枚微弱火星。
“捕兽计划”,这头被尘封的凶兽,锁链已然松开。
几乎在同一夜,一封加急军报,以最高的优先级,同时惊动了军部、四大军团和皇宫深处。
帝国边缘,K-73哨站,遭遇大规模,有组织异兽潮突袭!驻守整编中队近乎全军覆没,哨站失联!最后传回的模糊影像分析表明,兽潮行进路线与攻击模式异常,疑似存在……引导迹象!
位置,恰好就在第一、三、四军团敏感交界地带,米迦曾在元老院力主进行一四军团联合演习的核心区域之一!
皇宫,御书房。
虫皇看着光屏上触目惊心的战报,脸上惯常的温和淡然瞬间冰封。他指尖捏着的那份关于《药剂管制条例》的奏章,被无声地攥紧,边缘泛起褶皱。
不是他授意的。
这个认知让他眼底瞬间涌起狂风暴雨。是那个“病重”的废物……恩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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