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着塞外的清冽,拂过林清沅的发梢时,卷着几缕草木的淡香。她站在八达岭长城的脚下,抬眼望去,连绵的秦砖汉瓦顺着山脊蜿蜒,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在流云下舒展着千年的筋骨。砖石被岁月磨得温润,泛着浅淡的青灰色,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沉淀着历史的厚重。
清沅内心:这就是长城。比梦里更壮观,更沉静。每一块砖,都像在诉说着过往。
她踩着石阶缓步向上,鞋底与砖石接触,发出轻缓的叩击声,像是在与远古对话。风从山谷深处涌来,穿过城垛的缝隙,呜呜咽咽,竟似一曲天然的乐章。隐约间,似乎有更远的音乐传来,是古筝的低吟,混着竹笛的悠长,在山谷中盘旋回荡,低沉得像是谁在诉说着跨世的忧伤。
“这音乐……”林清沅停下脚步,扶着冰凉的城砖,指尖触到砖石上深浅不一的刻痕。那是时光的印记,也是无数人来过的证明。她忽然想起方才在山脚下看到的一幕——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孩童,攥着母亲的手,指着长城兴奋地嚷嚷:“妈妈妈妈,我们要走到尽头!我要当第一个爬到顶的人!”
母亲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孩子,长城绵延万里,哪里有真正的尽头呀?我们慢慢走,看看风景就好。”
“可是我想走到头嘛!”孩童撅着嘴,眼里满是执拗。
林清沅望着远方连绵的城垣,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清沅内心:是呀,长城没有尽头,就像人生,何尝不是一座巨大的迷宫?我们在里面左转右转,以为朝着“尽头”努力,却从未想过,或许沿途的风景,才是真正的意义。
二十七岁的林清沅,总觉得自己还在这座迷宫里打转。大学毕业那年,她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一边是家乡小城安稳的工作,朝九晚五,有父母在侧,烟火寻常;一边是一线城市的知名企业,薪水丰厚,却也意味着无尽的加班与未知的挑战。
“清沅,留下来吧,家里多好,不用那么辛苦。”闺蜜晓晓拉着她的手,语气恳切,“我们一起找份轻松的工作,周末逛街喝奶茶,多自在。”
那时的她,满怀着对繁华世界的憧憬,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晓晓,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安稳的日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过。”
晓晓叹了口气:“你呀,就是太好强。选了繁华,可就别后悔。”
“我不后悔。”她当时说得坚定,以为那便是通往理想的捷径。
“选了繁华,就多了牵绊。”林清沅轻声呢喃,风将话语吹散在山谷里。这几年,她确实爬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住着宽敞的公寓,衣柜里挂满了名牌服饰,银行卡里的数字越来越可观,可心里的空缺却越来越大。
清沅内心:当初以为的理想生活,就是这样了吧?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快乐?空荡荡的公寓,永远忙不完的工作,连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失去的痛,是午夜梦回时最尖锐的刺。她常常在空荡的公寓里醒来,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想起小时候丢在巷口的布娃娃——那是外婆亲手做的,缝着歪歪扭扭的眼睛,可她当时嫌丑,随手扔在了路边,后来再去找,早已不见踪影;想起挚友晓晓总爱挂在脸上的傻笑,毕业时两人在火车站哭着拥抱,约定常联系,可忙碌的工作让她们渐渐疏远,最后只剩朋友圈的点赞;想起父母电话里欲言又止的牵挂,“清沅,忙不忙?注意身体”“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记”,她总说“知道了,有空就回”,可“有空”却成了遥遥无期的承诺。
清沅内心: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温暖,在失去后,才显得格外珍贵。就像此刻脚下的砖石,平日里无人在意,可当我真正静下心来触摸,才感受到那份历经千年的厚重与安稳。这或许就是我一直想要的,却被繁华蒙蔽了双眼。
音乐还在山谷中回荡,调子愈发低沉,像是在叹息。林清沅顺着城垛望去,远山如黛,云雾缭绕,恍惚间,竟像是看到了两千多年前的烟尘。那个被称为“千古一帝”的男人,嬴政,耗费无数人力物力,筑起这座万里长城,想要守住他的江山社稷,想要让大秦的基业千秋万代。可最终呢?他没能挡住岁月的侵蚀,没能留住转瞬即逝的时光,秦王朝二世而亡,只留下这座长城,沉默地见证着王朝的更迭,人事的变迁。
“我们什么都带不走。”林清沅望着远方,眼神渐渐清明。财富、名利、地位,这些她曾经拼命追逐的东西,终究是过眼云烟。就像秦始皇,坐拥天下,富甲一方,最终也只能化作一抔黄土,带不走半点荣华。
清沅内心:我现在拥有的这些,又能留住多久?职位会被取代,财富会有耗尽的一天,就连青春都会逝去。我一直忙着“得到”,却忘了思考,得到之后,又能怎样?
风里的音乐忽然变得柔和,像是冰雪消融后的溪流,缓缓淌过心间。林清沅想起上个月在地铁站遇到的老奶奶。老奶奶背着一个布包,站在人流里手足无措,眼里满是慌张:“姑娘,你知道往朝阳路怎么走吗?我找不到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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