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书记办公室里那盏台灯的光晕,仿佛将时间都凝固了。秦赐挺拔的身影立在办公桌前,如同山崖边一棵孤直的青松,迎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赌命?“秦赐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千钧之重的字眼,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笑意,那笑意里混杂着坦荡、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王书记,从我把那笔钱注入开发区账户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坐在了赌桌上。赌的是开发区的未来,赌的是塔寺乡能不能抓住这次翻身的机会,赌的......是我秦赐看人的眼光和做事的底线,没有错。“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纪律和程序的重要性。但我更知道,当时如果我不那么做,塔寺开发区就会立刻停摆,之前所有的努力、乡亲们刚燃起的希望、邵老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都会在那一刻土崩瓦解。我没有时间走常规流程,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王华的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他面前的这份材料,薄薄的几页纸,却重得让他几乎难以拿起。他欣赏秦赐,甚至可以说,在九峰县沉寂多年的官场中,秦赐是他见过最有魄力、最能干事、也最得民心的年轻干部。开发区能有今天的局面,秦赐居功至伟。可也正是这个秦赐,一次又一次地游走在规则的边缘,用各种“非常之谋“打破僵局。以前是个人垫资、巧妙借款,现在更是动用了来源敏感的海外巨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擦边球“,而是在钢丝上跳舞,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合法合规?“王华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在境外合法合规,在国内,党员干部的身份就是最大的红线!秦赐,你告诉我,你一个转业干部,哪来的本金?哪来的技术和信息渠道,能在国际金融市场攫取如此巨额的利润?这些,你让我怎么信?又让组织怎么信?“
秦赐的目光坦然,声音清晰而稳定:“王书记,关于我的背景,您可能了解得还不够全面。我毕业于之江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从大学时期开始,我就对算法和金融市场产生了浓厚兴趣,自学了金融工程知识,并编写了自己的量化交易程序。“
他略微停顿,让王华消化这个信息,然后继续道:“我的初始资金,来源于大学时期在A股市场的程序化交易积累,以及毕业后到入伍前那段时间的持续投资获利。这部分资金来源清晰,完全合法,依法缴纳了所有税费。“
“部队服役期间,我严格遵守纪律,并未进行任何证券交易。我的津贴和退役金都做了储蓄。退役后,我重新启动了优化后的量化交易系统,在A股、港股和部分合规的境外市场进行交易。动用的本金,就是我从大学开始依靠个人技术和判断积累的合法资本。“
“至于您问的技术和信息渠道,“秦赐迎向王华审视的目光,“核心技术源于我计算机专业的功底和多年在量化交易领域的钻研。所有的交易都基于公开的市场数据和我自己编写、优化的数学模型,不依赖任何内幕信息。我可以提供从大学时期开始的部分交易记录、模型逻辑说明、以及完整的纳税证明作为佐证。我唯一的要求是,审查过程必须绝对保密,否则一旦消息泄露,不仅我个人万劫不复,开发区的项目也必然受到毁灭性打击。“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华:“王书记,我赌的,不只是我自己的命,还有您敢于用我、保我的魄力,以及组织最终能明察秋毫的公正。“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王华能听到自己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他明白秦赐的意思。这件事,如果按程序立刻上报,秦赐大概率会被立刻控制,开发区项目必然陷入混乱,陈明哲等人会趁机反扑,九峰县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发展机遇可能就此断送。但如果压下来,他王华就成了知情不报,要承担巨大的政治风险。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王华的政治前途,和秦赐的身家性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终于,王华猛地睁开眼,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秦赐:“材料我先留下。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我要看到你承诺的完整报告,包括资金的所有来源、流转路径、获利方式的法律意见,以及你个人对此事的全面说明。记住,我要的是能摆在阳光下,经得起最严苛检验的东西!“
他没有说“上报“,也没有说“不报“,而是给了秦赐一个缓冲期,也给了自己一个观察和决策的时间窗口。
“是!感谢王书记!“秦赐心头一松,知道最关键的第一关,暂时过去了。他郑重地向王华敬了一个军礼,虽然他已退役多年,但这个动作代表了他最庄重的承诺。
“别高兴得太早。“王华语气依旧沉重,“这三天,你一切如常,开发区的工作不能有任何松懈。邵老的项目是重中之重,必须确保万无一失。至于陈明哲那边......“他眼中寒光一闪,“我会想办法拖一拖省里的调查节奏,但恐怕拖不了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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