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手一挥，朗声说道，“大寿，无需多言。”
“从我来到辽东开始，朝廷中各类官员对我的不满就铺天盖地。因为我不肯听从高第的命令退出宁远，因为对抗满清，耗费了朝廷大量的兵力、财力，还影响了国内的剿匪。更因为朝廷希望的是不是守住辽东，而是要让我领兵彻底打败努尔哈赤、打败皇太极。”
“我也想灭掉皇太极，可是想法是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比起满清，我大明兵马也好，财力也好，官员的凝聚力也好，都不如他们。那些上疏弹劾我的，也有真心为国的，只不过是书生意气用事。也有我在朝中的政敌，想要置我于死地。更有稀里糊涂的人，随波逐流，以弹劾我为荣。”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多想，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为大明守住防线，为大明守住边疆。”
“蓟州之事，我先前多次上奏，让朝廷加强防御蓟镇周边防御。因为皇太极野心勃勃，先征朝鲜，后打蒙古，他总是要寻到机会来打大明的。我们在关锦防线已经如此漫长，蒙古与大明交界更是望不到边，太多地方可以突破了。满桂与我不合，只是我与他性格不合而已，并无其他私心，他为人亦勇亦忠，可我却知晓他的能力，终究还不是皇太极的对手，所以才有这次京城之危。”
祖大寿说道，“督师为国着想，朝廷却以为督师在借机打压满桂，终酿此大祸。”
“满桂身死，可朝廷对督师的信任并没有增加分毫啊。”
袁崇焕感觉手臂有些痒痛，依旧不动声色，“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我一心为国，光明磊落，坦坦荡荡，至于那些闲言碎语，由他去了。”
“现如今我们的当头最紧要事情就是，如何抵挡住皇太极明日疯狂的进攻。如果明天我们守住了，皇太极必然会撤兵，因为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但是皇太极的撤兵只是撤离京城，而不会撤离大明。他还占据多处要塞城池，能够得到资源补充，他要撤也是一步一步地撤，不会溃败，他更不会让大明能安稳，必定会继续搅乱的。如果我们挡不住，那么京城危矣。”
“我现在盼着的是我那结拜兄弟卢象升，还有秦良玉能够在沈阳闹出一番大动静来，让皇太极守首尾不能相顾，真正撤兵，大明这一场危机才能化解。”
祖大寿站在袁崇焕的身边，“督师，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你对任何一个人像对卢象升这样重视。”
“你甚至说过，如果有力挽狂澜者，必有卢象升。”
“以前我还觉得督师你夸张了，现在看来，卢象升还真是条汉子。区区两万兵马，他就敢去打蒙古，然后又出其不意地越过了松岭山脉，去攻打沈阳。要是让他成功了，这可是震古烁今的一战啊。”
袁崇焕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我自认为能文能武，敢作敢为，眼中也没有几个能让我欣赏的人。可是卢象升比我更年轻，更有冲劲。”
“关键是卢象升没有一味蛮干，而是胆大心细，有勇有谋。这一点，你那个族人祖宽倒是也立了功劳。卢象升的天雄军，就是在从你的军中拨出两千兵马进行改造的。他又不是完全按照我们的关宁铁骑来训练，他还增加了许多排兵布阵，进退有据，无论何时，都能伤敌保己。吸收长处，化为更大优势，这就是卢象升的特殊之处。”
“所以说，我们与皇太极苦战，绝对不能有任何松懈。我们在保护京城，也在保护我们自己。与此同时，我们在等待卢象升和秦良玉给我们带来好消息。反过来，我们也要给卢象升他们创造机会，不能让皇太极抽出兵马去围剿卢象升。所以我们与卢象升、秦良玉，都是相辅相成的。”
“这一仗，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大寿，在这个紧要时候，我们只能凝心聚力，可不能有半点分心啊。”
祖大寿知道袁崇焕的性格，也不好多说。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明日之战的细节，到了深夜才分别离去。
第二日，战事果然更为猛烈。
皇太极亲自领着兵马，继续进攻。
一时间，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血流成河。
京城外，战火连绵，胜负难解难分。
皇宫内，很压抑。
因为崇祯的心情不是很乐观。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安欣的大胆劝谏，今天崇祯命孙承宗统筹各部应对作战之事。
而他自己，就专心批阅奏折，处理公文。
没有去守在兵部，也没有去登上城头巡视战况。
只是王承恩知道，崇祯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因为崇祯是一个操心的人，是一个责任心很重的人，凡事不亲力亲为，他是很不放心的。
现在外面打成这样，崇祯还能安稳地坐在乾清宫，看来安欣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
只不过，安欣的劝谏，崇祯有一些还是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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