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苏州沉入静谧,路灯在石板路上拉出昏黄悠长的光晕。与王鸿飞并肩走回酒店的路上,林晚星心里那点探索画作秘密的兴奋,渐渐被一种更私密、更挠人的情绪取代。
王鸿飞预定的是一家临河的传统风格酒店,白墙黛瓦,檐角挂着的灯笼在夜风里轻轻摇晃。
走到前台,王鸿飞自然地询问是否还有空房。穿着旗袍的前台姑娘带着歉意的微笑:“实在抱歉先生,最近是旅游旺季,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订满了。”
林晚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接口:“那……我们去附近别的酒店看看?”
王鸿飞转过头看她,走廊暖调的光线在他镜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看不清眼神。“太晚了,你一个人去别的酒店,我不放心。”他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务实,“何必再折腾,也多花冤枉钱。我的房间是标间,有两张床。”
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像羽毛拂过心尖:“凑合一晚,行吗?”
——凑合一晚。
这几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把林晚星拽回了某个夏日夜晚的回忆里。也是在这样一家酒店,她曾鼓足平生最大的勇气,穿着自以为最漂亮的裙子,踮起脚尖去吻他,却被他猛地推开。他当时说的话,像一盆冰水,至今想起都让她手脚发凉。
他们之间不是没有过亲密。有过无数个让她心安的拥抱,也有过让她头晕目眩的亲吻。可每一次,当她想更靠近一步,主动或者被动地想要探寻更多时,喊停的,总是他。
此刻,旧日场景与眼前局面重叠,林晚星只觉得一股热意“轰”地冲上脸颊,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从那里面再看到一丝一毫的拒绝或审视,只能低下头,盯着自己白色板鞋的鞋尖,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默默跟着他走向房间,走廊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嘀——”一声,房门刷开。
王鸿飞侧身让她先进。林晚星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挪了进去,房间里有淡淡的檀香气息,整洁,宽敞,那两张并排摆放的白色大床,在她眼里显得格外突兀。
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将外界彻底隔绝。
林晚星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胸腔里那只不听话的小鹿快要撞出来了,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耳膜里嗡嗡作响。房间里的檀香气息,此刻闻起来都带着令人心慌的暖昧。
王鸿飞从容地将房卡插入取电槽,柔和的暖光洒满房间。他没有看她,径直走到窗边,又拉开了一层纱帘,让窗外苏州沉静的夜色流淌进来,也给了她一个背对着他的、喘息的空间。
“先去洗个热水澡吧,累了一天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平稳,甚至更温和了些,“我处理几封工作邮件。”
他的若无其事,反而让她的紧张无处遁形。
林晚星如蒙大赦,几乎是抢过自己的小行李箱,低声道了句“好”,便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钻进了浴室。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磨砂玻璃,她才敢大口喘气,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门外,王鸿飞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水流声,缓缓按了按心跳剧烈的左侧胸腔。他走到靠窗的床边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用力揉了揉眉心。卸下所有伪装,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深切的挣扎。
他是真心爱着林晚星的,爱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照亮他灰暗人生的姑娘。这份爱,纯净而炽热。
正因如此,他内心那个从云岭大山里带出来的、传统甚至古板的观念在叫嚣——他其实不赞成婚前逾越最后那道界限。他想把最完整的彼此,留到那个名正言顺的新婚之夜。
可是……晚星。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她刚才的样子,像一枚刚刚成熟、饱含甜蜜汁水的水蜜桃,无意识地散发着青涩又致命的诱惑。而且,她对他从不设防,那份全然的信赖,是这世间最极致的考验。
“你不配。”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那是他骨子里无法根除的自卑。他是谁?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农村小子。而晚星,是明筑集团董事长的千金。云泥之别,像烙印刻在他灵魂里。
更深的阴影,来自他的父母。他亲眼见过父亲在母亲离开后的消沉,他太害怕重蹈覆辙,在没有足够把握时,与身份悬殊的爱人产生更深的羁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走进了森森总部,得到了部分认可。他正一寸寸搭建通往她世界的桥梁。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配得上他的晚星了。
然而,危机感如影随形。
他工作越来越忙,而那个沈恪,却凭借着他无法触及的优势,牢牢占据着晚星生活的一部分。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像藤蔓勒得他窒息。
水声停了。房间里陷入一种更令人心慌的寂静。
王鸿飞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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