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的一个清晨,蓝田县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漫天蝗虫铺展开来,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从长安县方向缓缓压向蓝田。蝗虫振翅的声音 “嗡嗡” 作响,连远处水车转动的 “吱呀” 声都被盖过。蝗虫群来的比预想的要早了两天,王家村离其他县还有段距离,看来是其他村子也是提早收割,不管庄稼有没有成熟,先收了能有口吃的。因此蝗虫能吃的东西少了,提前达到了王家庄。
“蝗虫来了!加快抢收!” 村长的喊声在村里炸开,他手里握着一把镰刀,站在麦田里,回头招呼村民,“把能割的麦子都割了,不管熟没熟,先拉回仓里!”
王家庄的村民早已做好了准备 ,之前一有成熟的就收割了,现在还有三分之二的刚要成熟。 家家户户都磨快了镰刀,村口的晒谷场提前铺好了稻草,连孩子都知道要帮着抱麦捆。陆野骑着 “踏雪” 在村里穿梭,一边指挥大家分片抢收,一边注意着蝗虫群的动向:“东边的麦子先割!蝗虫往这边来了,动作快!” 他翻身下马,抄起两把镰刀,左右手同时挥动,麦秆 “咔嚓” 断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短打,却顾不上擦,蝗虫离麦田只有半里地了,再慢一点,麦粒就要被啃光。
李家坳也是如此,田埂上,师母黄氏带着村里的妇女们煮着稀粥,每隔半个时辰就往田里送一趟。李云霆今年十三岁,常年练武个子也挺高了,快赶上壮劳力了,此时也背着抱着几捆麦子往晒谷场跑,小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滴在麦芒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娘,我还能再跑几趟,等会再吃!” 他放下麦捆,又往田里冲,露出的胳膊上被麦秆划开了口子也不在意。
这样的场景在蓝田县各村上演。靠近长安县的几个村子最紧张,蝗虫最先抵达那里,村民们刚收割的还是青色的麦穗来不及晒干,只能用麻布裹住麦垛往屋里扛,蝗虫落在手上、脸上,咬得人又疼又痒,却没人敢松手。
抢收过后,大家瘫坐在田埂上,眼里满是疲惫,却也有了一丝庆幸。
陆野跟着村长一起清点粮食,发现这次抢收的麦子,只有往年的三成半,不少麦田还是被蝗虫啃了大半,麦粒也不够饱满。“但总比没有强。” 村长拍了拍陆野的肩膀,“咱们去年就开始存粮,加上这次抢收的,王家庄、李家坳这些早修水车、多存粮的村子,省着点撑到来年夏收没问题;其他村子虽然存粮少点,但也能撑过冬天,最起码不会饿死。”
陆野点点头,心里却没完全放松,他知道,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果然,没过几天,邻县的流民就开始往蓝田县涌来。
最先发现流民的是十里坡的差役,他连夜骑马赶回县衙报信:“大人,长安县的流民冲破关卡了!至少有上千人,往咱们县来了!”
张县令立刻召集陈县尉、陆野和乡绅们议事。陈县尉皱着眉说:“邻县的土兵本就不满员,还吃空饷,又疏于训练,哪拦得住饿极了的流民?那些人连死都不怕,就想找口饭吃,肯定会往咱们蓝田来。者还是第一批早就没有粮食的,其他的估计吃完剩余的粮食也会开始逃。”
陆野想起之前在十里坡看到的流民惨状,心里沉甸甸的:“流民里大多是普通百姓,但也难免混进些趁火打劫的。咱们各村之前练过木长枪加门板盾牌阵,正好能派上用场,先守住村口,别让粮食被抢。”
商议完毕,大家立刻行动。陈县尉带着手下的都头,分赴蓝田县各个村口,指导村民布防;陆野则骑着 “踏雪”,去和邻县交界的地方查看情况。
王家庄还好,跟其他县隔着好几个村子,暂时还没有过来的。陆野来到距离洛南县最近的程家庄,四十多个青壮已经列好了阵式:前排的村民举着门板盾牌,门板是用厚松木做的,能挡住冲撞;后排的村民握着木长枪,枪尖削得不是很锋利,只求赶走流民,都是普通百姓,不想下死手,枪尖斜指向前,形成一道枪阵。程村长站在最前面,手里握着一把砍刀,大声喊道:“都把劲憋足了!守住村口,就是守住家里的粮食!”
没过多久,远处就出现了流民的身影。黑压压的一片,大多穿着破衣烂衫,有的光着脚,有的背着破旧的包袱,还有的抱着孩子,一步一挪地往村口走。走到离阵式还有五十步远时,流民停了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往前迈了一步,声嘶力竭地喊:“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只是想找口饭吃,给我们点粮食,我们就走!”
程村长高声回应:“不是我们不给,我们的粮食也不多,要留给村里的老人孩子!你们要是实在饿,我们可以给你们煮点稀粥,但不能进村里抢粮!”
可那汉子根本不听,挥着手喊:“别跟他们废话!冲进去!里面有粮食!” 说着就带头往阵式冲来,后面几个年轻的流民也跟着往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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