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王晓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或者是暑假独自进山写生,中暑产生了幻觉。
此刻,他正躲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后面,心脏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胸腔,几乎要冲破喉咙。而岩石前方不到二十米的空地上,盘踞着一头……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秦岭浅山区的生物。
那是一头老虎。
但又不仅仅是老虎。
它的体型比任何动物园里的东北虎都要庞大,皮毛并非寻常的橙黑相间,而是一种近乎墨色的深金,黑色的条纹如同流动的熔岩脉络,在午后并不强烈的阳光下,竟隐隐泛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最让王晓东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那是一双仿佛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瞳孔,深邃、威严,带着一种超越凡尘的古老与……智慧。
更诡异的是,这头“老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扭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像是暴雨前的沉闷,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铁锈和某种奇香混合的味道。王晓东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恐惧,让他几乎瘫软在地。
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王晓东是个标准的城市少年,父母忙于工作,暑假便把他送到秦岭脚下的外婆家“接地气”。外婆家在一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子里,村子后面就是连绵的秦岭余脉。王晓东爱好画画,尤其喜欢描绘山林野趣。今天他一时兴起,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湮没的小径越走越深,想寻找一些更原始的景致,没想到竟闯入了这片仿佛被时间遗忘的谷地。
而这头神秘的巨虎,就出现在这片谷地的中央,一块巨大的、表面光滑如镜的黑色岩石旁。
巨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那双幽蓝的眼睛缓缓转动,落在了王晓东藏身的岩石上。
王晓东的血液瞬间冻结了。他想跑,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中蕴含的力量,不是野兽捕食前的凶光,而是一种……审视,一种历经万载沧桑的淡漠与威压。
“人类的幼崽,”一个低沉、沙哑,却又清晰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为何闯入此地?”
王晓东浑身一震,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声音——它并非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回荡。是这头巨虎在说话?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巨虎缓缓站起身,它的身躯高大得惊人,仅仅站立着,就给人一种山峦般的压迫感。它迈着沉稳的步伐,向王晓东走来,每一步落下,地面似乎都在轻微震颤,空气中的那股奇异气息也愈发浓郁。
王晓东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今天要成为老虎的点心了。也好,至少不是被普通老虎吃掉,是被……会说话的老虎?
然而,预想中的撕咬并未到来。
他只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带着力量的气息拂过脸颊,随后,一个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些:“别怕,我无意伤你。只是此地即将有大变故,非你所能承受,速速离去。”
王晓东怯怯地睁开眼,巨虎就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幽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凶戾。
“你……你是谁?”王晓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是老虎……还是……”
“吾名‘青崖’,”巨虎缓缓道,“在此修行千载,勉强算得上是一方‘虎仙’吧。”
虎仙?!
王晓东只觉得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然从小听外婆讲过一些山精鬼怪的故事,但他从未想过会真的遇到。
“仙……仙长?”王晓东结结巴巴地称呼道,心里却还是充满了敬畏和一丝荒诞感。
青崖似乎对这个称呼并不在意,它微微颔首,目光望向天际,那里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聚集起铅灰色的云层,而且云层聚集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闷雷声,隐隐从远方传来。
“时辰快到了。”青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小友,此地危险,速速沿你来时的路离开,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头,不要停留。”
王晓东顺着它的目光看向天空,只见那铅灰色的云层越来越厚,越来越低,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手,正缓缓压向这片山谷。空气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都在微微发麻。
“这……这是什么?”王晓东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天劫。”青崖的声音低沉而肃穆,“吾修行千年,今日便是冲击化形圆满,渡过‘九重天劫’的最后一关——‘雷火炼魂劫’。此劫威力无穷,非比寻常,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你一介凡人,若被卷入,必死无疑。”
天劫?!
王晓东只觉得头皮发麻。虽然他不信鬼神,但眼前这会说话的巨虎,以及这诡异的天象,由不得他不信。他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我……我这就走!”王晓东连忙点头,转身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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