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赵云立于校场点将台,手中紧握刚由斥候送来的求援竹简——真定县城被围三日,粮尽矢乏,百姓掘草为食。
冷月如钩,悬在北方天际,映得他眉宇间一片霜色。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竹简边缘几乎要嵌入掌心。
那上面寥寥数语,却似千钧压顶:城中存粮已尽,箭矢告罄,守军疲敝,百姓易子而食……而守城的,是他的兄弟周仓亲手训练的乡勇,是他亲自布防的第一道屏障。
“父亲……”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浮现,那是前世女儿临睡前唤他时的模样,“你说过,地质勘探是为了让人住得更安全。”
可如今,这片土地正在流血。
万象天工悄然开启。
思维宫殿内,无数信息如星河倒灌——田楷宴席上的试探、黑鸦营覆灭的路线偏差、幽州各郡兵力调度的异常空档,还有那枚黄巾铜牌上细微的铸造纹路……所有碎片在意识深处飞速重组,如同地质断层被逆向拼接。
忽然,一道裂光劈开迷雾。
“这不是流寇作乱。”赵云低语,声音冷得像太行山冬夜的岩壁,“这是有计划的袭郡之战。目标不是真定,是我。”
他闭上眼,推演再度展开。
敌军明知他回幽州复命,却偏偏在他离境时发难;围而不攻,耗尽城中资源,逼他仓促救援。
大道畅通无阻,正是设伏良机。
若他率军直驰而去,必陷埋伏,届时不仅救不了城,连根基都将倾覆。
这是一盘棋,对手想把他钉死在“忠义”的道德高地上,逼他赴死。
“子龙!”周仓大步冲上点将台,铁甲铿锵,双目赤红,“我愿领三千人马即刻出发!谁挡我,杀谁!”
裴元绍紧随其后,脸色凝重:“大哥,此去百里山路,贼众不知几何,贸然出兵恐中圈套。”
“那你就看着真定沦陷?!”周仓怒吼,一拳砸向旗杆,震得旌旗猎猎作响。
赵云缓缓睁眼,目光如刃,扫过二人。
“我们不出兵。”他说。
周仓瞳孔骤缩。
“我们……走另一条路。”
翌日拂晓,天边一抹鱼肚白撕开夜幕,五百乡勇已在城外集结。
他们非正规军,多为猎户、樵夫、退伍老兵,装备简陋,却眼神坚毅。
赵云一身轻甲,腰佩青釭剑,立于队前,声如寒泉击石:
“此行不走官道,绕行太行东麓古道。”
众人哗然。
那条路早已荒废百年,荆棘蔽日,猛兽出没,唯有少数老猎人才识得踪迹。
“石灰标记岔路,每十里设一信桩。”赵云下令,“工匠组携带铁蒺藜、绊索,沿途布设隐障。”
他又转向裴元绍,递出一枚青铜哨:“你带二十轻骑,化作商旅先行探路。若见烽火未起、城门未闭,立即入城联络县令赵安,传我‘火鸢三转’之策。”
裴元绍接过哨子,眉头微皱:“若是城门已破?”
赵云眸光一闪:“那就放火鸢一转,原路折返,不得恋战。”
“可……为何不直接强攻?”周仓忍不住问。
“敌人围城三日却不急攻,说明他们在等什么。”赵云望向北方群山,语气渐沉,“是在等我出兵,是在等我走大道,是在等我……自投罗网。”
他顿了顿,唇角竟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既然他们在暗处窥视,那我们就——换灯。”
队伍悄然开拔,如一道影子滑入晨雾。
太行古道蜿蜒于绝壁之间,脚下是万丈深渊,头顶怪石嶙峋。
士兵们以绳索相连,攀藤附壁,寸步前行。
赵云始终走在最前,手持短斧开路,每遇岔口,便亲自勘测风向与土质,判断是否有人经过。
三个时辰后,抵达鹿角岭隘口。
此处地势陡狭,仅容两马并行,两侧山崖高耸,林木森然,枯叶覆地,寂静得诡异。
一只信鸽自林间掠出,落入裴元绍怀中。
他展开纸条,神色骤变,快步上前:“前方十里发现新马蹄印,藏于落叶之下,数量约六百,方向指向隘口南坡。”
赵云接过纸条,指尖轻抚墨迹,万象天工瞬间运转。
他抬头望天,测算日影角度;俯身察土,分析踩踏深浅;再看风向,辨析枯枝断裂方向。
片刻,他嘴角微扬。
“敌伏兵六百,藏于南坡凹地,欲待我军过半时滚木礌石齐下,断我退路,前后夹击。”
他转身,下令全军偃旗息鼓,放缓行进速度,令前队故作疲惫,拖沓前行。
同时低声传令工匠组:“铁蒺藜布于后队三十步外,隐蔽铺设,不得留痕。”
将士们依令而行,脚步沉重,喘息粗重,仿佛长途跋涉已然力竭。
赵云却悄然登上一侧峭壁,借密林掩护,攀至高处。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千里镜——这是他以墨家残卷结合现代光学原理所制,虽粗糙,却能远眺数里。
透过镜片,南坡林间隐约可见人影晃动,兵器反光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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