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太行东麓,鹿角岭隘口血未干。
残阳如血,洒在满地断木碎石之间。
六百黄巾伏兵,或死或降,尸横遍野,哀嚎渐歇。
铁蒺藜深埋落叶之下,像沉默的獠牙,咬断了敌军最后的退路。
赵云立于南坡巨岩之上,银甲染血,却依旧挺拔如松。
龙胆亮银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一串猩红,在风中凝成冰珠。
他不追、不杀、不怒。
只淡淡下令:“收缴兵器,整编俘虏。重伤者抬回营中医治,轻伤者编入苦役队,修筑工事。”
裴元绍策马奔来,脸上尚带尘灰,眼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敬服:“大哥神机妙算!那高升自以为设下天罗地网,却不知反被你当成了‘试刀石’。”
周仓紧随而至,铠甲上还沾着泥浆与血渍,神情复杂地看着赵云:“若非你识破伏兵、绕道奇袭……我们此刻怕已全军覆没。”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子龙,我从前以为武勇可定天下。今日才知——谋略才是真正的兵器。”
赵云望向远方,目光穿透层峦叠嶂。
“武力能斩将夺旗,但唯有心智,才能让千军万马不陷死地。”
他缓缓道:“这一战,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跟着我的人,不会白白送死。”
话音落下,三堆狼烟仍笔直升腾,直插云霄。
那是“火鸢三转”中的第一转——烽起为信,城不可破。
而在千里镜的视野尽头,真定城头也终于燃起了回应的烟火——两道细烟,划破黄昏。
这是约定的暗号:西门已开,内应得手,敌营大乱。
赵云嘴角微扬。
“走吧。”
他翻身上马,白马嘶鸣一声,踏过尸骸与焦土,“该去接我们的百姓回家了。”
当赵云率军抵达真定西门时,城门早已洞开。
县令赵安亲自出迎,官袍褴褛,须发凌乱,双膝一软,竟当场跪倒在地!
“赵将军!老夫……老夫险些误国丧城!若非将军神兵天降,此城早已化为焦土!”
他说着,泪如雨下,“粮尽三日,百姓易子而食……守军煮革为糜,孩童啼哭彻夜……老夫无能,唯有一死以谢苍生!”
赵云翻身下马,双手扶起赵安,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大人不必自责。贼势猖獗,非一人之过。真正该死的,是那些躲在幕后,操纵这场灾祸的人。”
他环视四周——城墙斑驳,街巷荒芜,百姓面黄肌瘦,眼中却重新燃起光亮。
一个小女孩怯生生递上一碗清水,用沙哑的声音说:“赵将军……这是我娘留的最后一碗水,她说……要给救我们的人喝。”
赵云接过,仰头饮尽。
清水入喉,涩中带苦,却是这世间最甘甜的一口。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女孩的头发:“从今往后,没人再逼你们吃草根树皮。我会让这片土地长出粮食,让每户人家灶上有饭,屋檐下有笑。”
人群静默片刻,忽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赵将军活我全城!”
“愿随赵将军赴汤蹈火!”
“吾等生死相托,永不背叛!”
声浪滚滚,震动城垣。
赵安颤巍巍站起身,望着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却宛如天神下凡的少年将军,心中震撼无以复加。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真定已不再属于朝廷。
它属于赵云。
深夜,县衙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墙上一张粗绘的幽州地形图。
数十枚铜钉标记着兵力分布、粮道走向、关隘位置。
裴元绍正在汇报战果:“此役共歼敌四百余,俘二百,缴获兵器千件、战马八十匹。更关键的是,我们在高升贴身包裹中搜到一封密信——是写给广宗张宝的,提及‘赵云已归,宜速除之’。”
周仓怒拍桌案:“果然是冲着子龙来的!他们早就在盯着你!”
赵云指尖轻点密信边缘,万象天工悄然运转。
纸张材质、墨迹浓淡、书写习惯、折叠痕迹……一一解析。
忽然,他眸光一闪。
“这不是黄巾军自己写的。”
他抽出一支细笔,在纸上轻轻涂抹一层石灰粉,赫然显现出几道细微的压痕——是另一层隐藏文字被反复折叠留下的印迹!
“有人借黄巾之手,布局杀我。”
赵云冷笑,“而这人,熟悉官府文书格式,惯用阴文暗记,极可能是地方豪强或朝中权臣……甚至——幽州牧本人。”
就在此时,窗外忽有风铃轻响。
一道黑影掠入室内,落地无声,如羽坠地。
来人身披青灰斗篷,面容隐于薄纱之后,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
她手中捧着一枚青铜编钟模型,轻轻置于案上。
“听风谷,闻人芷,奉师命前来传信。”女子声音清冷,却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古琴余音缭绕,“三日前,广宗有使潜入渔阳,携金帛十万,贿买边军闭关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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