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
晨光洒落垦区,泥土翻新如墨,渠水蜿蜒似带。
赵云缓步前行,脚步沉稳,仿佛踏在大地的脉搏之上。
身旁,沮授负手而行,目光扫过田垄间正在整地的农夫,扫过新砌的引水石闸,也扫过远处那排以灰石垒成、形制奇特的工坊屋顶。
他眉头微蹙,眼中却有光流转——这不是寻常屯田之策,而是某种秩序的雏形,正从荒芜中拔地而起。
“将军治民,竟不倚豪强?”他终于开口,声音低缓,却字字如钉入土。
赵云未答,只抬手一指前方道旁跪伏的身影。
那妇人披发跣足,面如死灰,怀中紧搂着一个五六岁幼童,哭声已嘶哑破碎:“青天大老爷!我夫早亡,留三亩薄田养母子二人,族叔赵五却仗势夺产,毁契焚籍,还将我兄长打得吐血昏厥……求将军做主啊!”
她话未说完,额头重重磕在泥地上,鲜血混着尘土缓缓渗出。
闻人芷悄然上前一步,眼神冷峻。
她早已命人查访过此人背景——确系孤寡无依,族中本无权势,所诉之事极可能属实。
赵云静静看着这一幕,脸上不见波澜,心中却如寒潭倒映雷霆。
他曾是地质工程师,习惯用数据与逻辑丈量世界;可此刻他明白,在这乱世之中,人心才是最深的地层,唯有凿穿压迫的岩壁,才能引出清泉。
他没有说话,只是侧首,淡淡道:“黄忠。”
“在。”黄忠应声而出,身影如松立于晨风之中。
“带执法哨,持令符前往柳溪里赵五家,查其田契、税册、奴籍,若有隐匿强占,当场拘拿,押回候审。若抗法拒捕——”赵云语气陡然转冷,“格杀勿论。”
黄忠抱拳,转身便走,步伐迅疾如鹰扑兔。
沮授瞳孔微缩。
他一生阅人无数,见过太多所谓“明主”对豪强或依附、或妥协、或虚与委蛇。
可眼前这位少年将军,竟连调查都懒得敷衍,直接出剑斩向根基!
“将军……就不怕激起众怒,四境不宁?”他终于忍不住问。
赵云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
“乱自上生,不在下。百姓哭一声,天下颤三分;豪强反一次,不过狗吠篱边。”他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若畏之如虎,何谈均田赋、废私兵?元直,你要看的是我的政令,还是我的胆魄?”
沮授默然。
半日后,黄忠归来,铁靴踏地,甲胄染尘。
身后两名执法哨押着一人,正是赵五——平日里横行乡里的恶霸,此刻满脸血污,口中兀自咆哮:“你们敢动我?我舅是郡功曹!我要告到刺史府去!”
赵云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对左右道:“录其罪状,公示七日,待审。”
随即,他引沮授进入营中工坊。
炉火熊熊,铁锤击打之声震耳欲聋。
刘老亲自迎出,满面油污却难掩激动:“将军,新式高炉已试炼三日,日产粗铁较旧坊多出六倍!此为‘水泥’制法图样,可用碎石黏土烧制成砖,坚固胜木石十倍,且成本低廉——将来筑城、铺路、建屋,皆可推广!”
他双手奉上两张图纸,墨迹犹新。
赵云接过,展开于案,指尖划过那些精确标注的配比与结构设计,如同指点山河。
“武力可开路,然治世需制度。”他抬头,直视沮授双眼,“我要建一个朝廷——寒门子弟不必攀附门第,只要通过考试,便可任官;工匠不再卑贱,其技可传子孙,其利可润家国。工商同税,律法如一,再无贵贱之别。”
帐内寂静如渊。
沮授僵立原地,须发轻颤,手中竹简几乎脱手。
他博览群书,熟读《周礼》《商君书》,可从未见过如此大胆构想——这不是辅佐明主争天下,这是要亲手拆掉千年来的殿基,重建一座前所未有的庙堂!
“此乃三代以来未有之变局……”他喃喃道,声音沙哑,“然,可行?”
赵云不语,只将《云州新政纲要》推至他面前,翻开其中一页——
“科举取士九条细则”赫然在目,连考期、分级、监考、糊名誊录皆有详述,宛如千年后制度重现。
夜深人静,偏帐灯火未熄。
沮授独坐灯下,反复研读,笔不停批,纸卷翻飞。
他越看越是心惊,越思越是震撼。
直至东方既白,鸡鸣破晓,他仍枯坐不动,眼中布满血丝,手中握着那一纸“工商同税令”,指节发白。
次日清晨,春雨初降,细密如织。
他步入主营,雨水顺麻衣滴落,却浑然不觉。
走到案前,解下佩剑,轻轻置于案上,金属轻鸣,响彻空帐。
“授一生所学,只为安天下。”他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今见将军志在革新,非争一州之地,而是重塑乾坤。从今日起,我为谋主,生死不负。”
赵云起身相迎,两人对视一笑。
窗外,春雨正润沃野千里。
而在那尚未开启的卷轴深处,一道墨线已悄然勾勒——
《云州赋役令》修订草案第一稿,静静躺在案角,封皮未启,却似蕴藏着足以焚尽旧世的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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