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以北,滹沱河下游,新垦千顷试验田。
晨光初照,薄雾如纱。
新翻的黑土在朝阳下泛着湿润的油光,犁沟整齐如尺量过,一畦畦水田已引渠灌满,稻苗初露青尖,随风轻摇。
远处,水泥砌成的主干渠蜿蜒如龙,分流至每一块方格田,水位由石闸精准调控——这是赵云亲手设计的“分级控流系统”,源自现代水利模型与万象天工推演的结合。
田埂上,百余名战俘出身的屯民正弯腰插秧,动作虽生疏却极认真。
他们不再是士卒,而是“第一批编户齐民”。
每人每日两餐饱饭、一双麻鞋更换周期为十五日、每月可写家书一封,由斥候队代送回乡——条件不多,却足以让这些曾饿得易子而食的男人,第一次为“自己的地”流汗。
刘老蹲在田头,粗糙的手掌捏起一撮泥土,眯眼细看。
“肥力够,排水畅……再过三个月,这稻子能长到人腰高!”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主公说的‘深耕轮作’真神了!比咱们祖辈撒种强十倍不止!”
身旁青年农夫张小禾擦了把汗,望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喃喃道:“以前听说当兵的是狼,当官的是虎……可现在倒好,连俘虏都能分田种地。我爹要是活着,怕是要跪下来烧香。”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尘烟滚滚,十余骑快马自北疾驰而来,为首者披甲佩刀,面带戾气,旗号竟是冀州牧袁绍!
“让开!都给我让开!”那将领勒马田中,一脚踹翻一名正在修渠的屯民,“此地已被征为军屯,尔等贱民速速退去,否则斩立决!”
屯民惊恐四散,有人刚要争辩,便被士兵挥鞭抽倒在地,鲜血染红了新泥。
“你们……你们不能这样!”张小禾冲上前,指着那一片绿油油的稻苗,“这是我们一锄一镐开出来的!主公说了,谁种谁有,三年工满就授田契!”
“呸!”那将领冷笑,“什么狗屁田契?老子奉耿武将军令,此地将建‘北境粮仓’,专供十万大军南征之用!你们这些降俘,不杀已是恩典,还敢谈什么‘田’?”
他猛地抽出腰刀,一刀劈断田边竖立的木碑——上面刻着四个大字:子龙垦区,私占者诛。
刀锋未落尽,一道冷光已破空而至。
“铛——!”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那将领只觉手腕剧震,刀脱手飞出,钉入三丈外的柳树,颤鸣不止。
全场死寂。
众人回头——
只见一人踏田而来,步履不疾不徐,脚下水波不起,仿佛大地自动为他铺路。
他未披铠,未束发,仅着素白深衣,腰间银枪垂首,枪缨微动如呼吸。
正是赵云。
他目光扫过被踹翻的屯民、断裂的界碑、践踏的秧苗,眸底寒意渐凝,宛如万年冰川裂隙。
“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田?”
声音不高,却如雷贯耳,压得众骑兵喘不过气。
那将领强撑气势:“你……你是赵子龙?我乃耿武帐下校尉李通!奉命征地建军屯,你若阻挠,便是抗令谋逆!”
赵云缓步上前,每走一步,空气中似有无形压力蔓延。
“你说,你叫李通?”
“是又如何!”
“昨日申时三刻,你率部潜入上游石滩,踩塌了一处监测桩。”赵云缓缓抬眼,目光如刀,“你以为伪装成猎户就能瞒天过海?你脚底皮履的纹路、步距偏差0.3寸、左足偏重——我已经在‘万象天工’里记了三天。”
李通脸色骤变:“你……你怎么会……”
“你不是第一个来探查水脉的人。”赵云声音平静,“但你是第一个敢踏进这块田的蠢货。”
他忽然转身,对身后赶来的周仓道:“传令下去,今日所有屯民停工一日,围观行刑。”
“行刑?!”李通惊怒,“你敢杀朝廷命官?!”
“你算哪门子命官?”赵云冷笑,“一个连‘屯田为民’都不懂的草寇,也配代表冀州?”
他不再多言,右手轻搭枪柄,一声轻响——
“铮!”
银光乍现,天地仿佛静了一瞬。
下一刻,李通连人带马轰然倒地,眉心一点血痕,细如针尖,竟无多余创伤。
赵云收枪,淡声道:“拖出去,曝尸三日,示众于田畔。凡毁田伤民者,皆以此例。”
众骑兵瘫软在地,无人敢动。
半晌,才有一人颤抖着摘下头盔,叩首泣道:“将军饶命!我们只是听令行事……我们也有妻儿在家挨饿啊……”
赵云俯视着他,语气稍缓:“我知道你们不是恶人。但乱世之中,若无人守护这片土地,谁来守住百姓的饭碗?”
他挥手:“卸其兵器,关押三日,每人发五斤米,遣返归乡。让他们回去告诉冀州百姓——想吃饱饭,不必靠抢,不必靠杀。来真定,种地就行。”
人群寂静。
那些曾被欺压惯了的屯民,此刻眼中竟燃起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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