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吧里浑浊的空气几乎让苏挽秋窒息。傅时衍电话里最后那声痛苦的闷哼和骤然中断的忙音,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末梢。“掠食者”再次占据主导,这意味着傅时衍短暂的清醒与忏悔如同昙花一现,随之而来的可能是更不可控的疯狂。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傅时衍的人,姜哲的眼线,可能随时会找到这个临时的藏身处。
她将几张钞票压在柠檬水杯下,压低帽檐,如同融入溪流的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旧书吧。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人来人往,她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傅时衍警告她离开这座城市,姜哲诱惑她寻求合作,笔记本指引她寻找江晚。三条路,似乎都通往未知的险境。
她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能够让她冷静思考的地方。她想起了一个地方,位于大学城附近的一家小众咖啡馆,是她前世大学时常去的,环境安静,客流稀疏,而且……傅时衍大概率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她再次利用复杂的地铁线路辗转,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走进了那家名为“拾光”的咖啡馆。熟悉的咖啡香气和慵懒的爵士乐稍稍抚平了她紧绷的情绪。她选了一个最里面的卡座,点了一杯黑咖啡,需要极致的苦涩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她再次拿出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目光死死盯住那句话——“时间开始的地方”。
这显然是一个隐喻。哪里才是“时间开始的地方”?是生命的起源?是她苏挽秋出生的时刻?还是……“藤蔓计划”或者说“样本X”项目启动的瞬间?
她的目光掠过笔记前半部分那些晦涩的基因符号,一个大胆的猜想逐渐成形——这个“地方”,会不会指的是存储着原始基因数据或者项目核心档案的所在地?一个物理意义上的地点?
她拿出手机,连接上咖啡馆不稳定的公共Wi-Fi,点开加密频道,发出新的指令:
「重点排查与‘诺亚生物’或早期基因研究相关的、具有象征意义或实际功能的旧址、档案库、数据中心。关键词:‘起源’、‘基石’、‘时间起点’。」
做完这些,她靠在卡座的软垫上,疲惫地闭上眼。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如同她此刻的心境。傅时衍那张时而温柔时而疯狂的脸,与笔记本中关于“载体”和“祭品”的冰冷描述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她恨他的欺骗,恐惧他的偏执,却又无法完全抹去脑海中他脆弱忏悔的模样,以及……前世临死前,他最后看向她那复杂难辨的一眼。那些短暂的、看似真实的温情,难道全都是基于基因相似性的表演吗?
“小姐,您的咖啡。”一个温和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挽秋睁开眼,看到一位穿着咖啡馆围裙、气质干净的年轻男生端着咖啡站在桌旁。他看起来像是兼职的大学生,笑容阳光,与周遭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谢谢。”她低声道谢,没有多想。
然而,就在男生放下咖啡,转身欲走时,却像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桌面上苏挽秋随手放着的、那个装着笔记本的小包!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慌忙道歉,手忙脚乱地帮她捡起散落的东西。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苏挽秋敏锐地注意到,男生的指尖极其迅速且隐蔽地,将一个小小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薄片,塞进了她小包内侧一个不起眼的褶皱里!
是追踪器?!
苏挽秋的心猛地一沉!这个人不是普通的服务生!
她立刻伸手想去抢夺小包,但那男生动作更快,捡起最后一件物品,对她露出一个充满歉意的、甚至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迅速退开,消失在了工作区。
一切发生得太快,如同电光火石。
苏挽秋紧紧攥着自己的小包,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被塞入的金属薄片的存在。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是傅时衍的人?还是姜哲的人?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追踪她!
这个咖啡馆也不再安全了!她必须立刻离开!
她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那杯没动的咖啡,抓起小包就向外走。然而,就在她经过咖啡馆那面贴满顾客拍立得照片的纪念墙时,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的某一张照片,脚步瞬间如同被钉住一般,僵在了原地!
那张照片已经有些褪色,看起来是几年前拍的。照片上,是年轻了几岁的傅时衍,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坐在她现在坐的这个卡座位置,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轻松而温暖的笑容。而他的身旁,依偎着一个穿着碎花长裙、笑靥如花的女孩。
女孩的侧脸轮廓……与笔记本中描述的“Q”,与她自己,有着惊人的、令人心悸的相似!
但让苏挽秋血液几乎冻结的,不是女孩与她的相似,而是那个女孩的脸——那张脸,她认识!
那是她前世大学时期,曾经短暂交往过、后来因意外早逝的学长,林辰的妹妹,林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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