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与剑锋,在咽喉前三寸处,构成了一个短暂而脆弱的平衡。
山风呼啸着穿过两人之间狭窄的缝隙,卷起尘埃,也仿佛要吹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杀意与疑云。
慕晚棠死死盯着沈烈近在咫尺的脸,这张脸与窥心镜中那张被雷光照亮、冷漠夺命的凶手之脸,以及三百年来在她想象中不断美化的、温柔隽永的宴安之脸,反复交叠、撕扯。
剑尖传来的,是他脖颈动脉微微的搏动,温热而鲜活,而指尖夹住的剑身,则传来他手指稳定到可怕的力道,以及那股幽蓝鬼火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森寒。
杀了他!
现在!
为宴安报仇!
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尖啸。
但是,没找到真相前不能轻举妄动。
何况沈烈的实力着实超出预期,杀他没那么简单,除非自己施展全力。
终于,慕晚棠眼底那翻腾的猩红杀意,被一股油然升起的理智压下,虽然依旧冰冷,却不再那般疯狂决绝。
她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松,尽管剑身仍被沈烈夹住,但那欲要贯喉而出的凌厉剑气,却悄然消散。
慕晚棠朱唇轻启,声音比这龙玄山的石头还要冷硬,却又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平淡:“沈楼主真是好身手,我不过是想试试,
能让搅动帝都风云,入玄穹全身而退的明珠楼主,究竟有多少斤两,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招招夺命、剑气纵横的生死搏杀,真的只是一场心血来潮的切磋试炼。
沈烈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差点气笑了。
他手指依然稳稳夹着剑身,眼神却变得古怪起来,上下打量着慕晚棠,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葩。
“试试斤两?” 沈烈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讽刺的弧度,“飘絮姑娘,你这试试的法子可真够别致的,
差点把本大爷直接送走!怎么,你们女帝陛下身边的人,打招呼都这么热情奔放、充满惊喜吗?”
慕晚棠心中微凛,但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缓缓抽回了剑。
沈烈也顺势松开了手指,指尖那幽蓝鬼火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点微不可察的寒意。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手指,摸了摸脖子上那道细微的血痕,眼神不善。
“本大爷真是没想到。”
沈烈拍拍手上的灰,重新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眼神深处多了几分警惕和审视。
“昭雪女帝座下,连一位侍女都有天人境修为?
刚才那几招,啧啧,杀气腾腾,煌煌大气,可不像是普通宫女该有的路数,
女帝陛下还真是深藏不露,调教有方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既是挤兑,也是进一步的试探。
他确实被慕晚棠展现出的实力震惊了,那《凤华九诀》的威势虽然只是伪帝级别,却能打出一丝大帝之威。
慕晚棠不接他这个话茬,将长剑归鞘,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的暴起杀人从未发生。
她转过身,再次面向悬崖外的云海,只留给沈烈一个清冷疏离的背影,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沈楼主过誉了,陛下之事,非我等可以妄议,今日约你前来,自然不是只为试试斤两。”
沈烈翻了个白眼,心道:他喵的跟我玩阴的是吧,本大爷记住你了,等有机会一定把你按地上炒哭,到时看你还阴不阴。
但嘴上却依然:“哦?那不知飘絮姑娘,或者说女帝又有何指教?
总不会是看上了本大爷这龙玄山的荒凉景色,想请我合伙开发旅游业吧?”
沈烈掏出烟斗,想了想又没点,只是拿在手里把玩,语气恢复了那种谈生意时的精明与随意。
慕晚棠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下定某个决心。
终于,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
“陛下需要一件东西,此物罕见,搜寻不易,沈楼主耳目灵通,手段非凡,尤擅处理疑难杂症,故想委托沈楼主,代为寻找。”
“什么东西说说看,只要这世上存在,又付得起价钱,就没有本大爷搞不来的。”
沈烈挑眉,来了兴趣。
女帝的委托?这油水肯定足!
“九曜玄晶。”
慕晚棠吐出四个字。
沈烈把玩烟斗的动作微微一顿。
“九曜玄晶?” 他重复了一遍,眼神变得有些深邃,“要这东西干什么?”
“陛下自有深意,非我等所能揣度。” 慕晚棠打断了他的猜测,语气冷淡,“沈楼主只需回答,能否找到,需要多久,代价几何。”
沈烈摸着下巴,开始思索。
忽然他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慕晚棠的背影,冷不丁地问道:“飘絮姑娘,那面能窥探过往的窥心镜,是不是就在女帝手中?”
慕晚棠背对着他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这只是他惯常的试探?她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但多年帝王生涯锻炼出的定力让她迅速稳住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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