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蛇径”并非一条真正的路径,而是芦苇荡深处一片极其茂密、水道错综复杂的区域。这里的芦苇高达丈许,茎秆粗壮,叶片边缘锋利如刃。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淤泥和水洼,浑浊的水面下隐藏着盘根错节的草根和看不见的坑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腥味的瘴气,闻久了让人头脑发晕。
周氏走在最前面,用一根长木棍小心翼翼地探路,拨开挡路的芦苇,不时提醒着身后的云芷注意脚下的深坑和缠绕的水草。铁蛋和大丫紧紧跟着云芷,小手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紧张。四个婴儿被云芷和周氏轮流用背带背着,好在他们都还算乖巧,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片绿色的迷宫。
云芷不敢有丝毫大意。她将敛息符的效果维持在最低消耗状态,尽可能收敛气息,同时耳听八方,警惕着任何异常的动静。周氏提到的瘴气确实存在,她让每个人都含了一片清心散在舌下,以保持清醒。手中的剥皮刀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从水中或芦苇丛中窜出的危险。
行进的速度极其缓慢。很多时候,他们需要涉过齐腰深的冰冷污水,或者从倒伏的芦苇上爬行。云芷的炼体成效在此刻显现出来,她的体力、平衡性和耐力都远超常人,才能勉强支撑着带着这么多累赘前行。周氏虽是本地人,但毕竟是普通妇人,走了一段后便气喘吁吁,速度更慢。
“穿过前面那片‘鬼打墙’,再走小半天,就能到‘望坡’了,那边就安全多了。”周氏指着一片看起来毫无区别、芦苇尤其密集的区域说道,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这鬼打墙邪门得很,以前村里有人进去就再没出来过,都说里面有吃人的水鬼。”
云芷凝神望去,那片区域的瘴气似乎更浓一些,水色也显得更深沉。她心中警惕,但眼下没有更好的路可走。“跟紧我,别走散。”她低声嘱咐,将孩子们拉得更近些。
踏入“鬼打墙”区域,环境果然更加诡异。光线被茂密的芦苇遮挡得更加昏暗,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消失了。脚下的淤泥仿佛有吸力,每走一步都格外费力。更令人不安的是,罗盘的指针开始微微颤抖,方向感变得模糊。
“不对劲。”云芷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她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弥漫在空气中,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瘴气。
“系统,能分析这里的能量场吗?”她尝试沟通。
【环境扫描中……检测到微弱迷幻类能量残留……疑似低阶天然迷阵或残留阵法效应……干扰方向感知……】系统给出了冰冷的反馈。
迷阵?云芷心中一凛。难道是古代修士留下的?还是某种天生地长的奇异环境?不管是哪种,都意味着危险。
她强迫自己冷静,不再依赖不可信的罗盘,而是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细节——芦苇的生长方向、水流的细微动向、空气中瘴气的流动。同时,她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集中到双眼,尝试看破虚妄。这是炼体诀中提到的锤炼“眼力”的笨办法,此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突然,她眼角瞥见右前方一片芦苇的倒伏方向似乎有异,与周围被风吹动的趋势略有不同。而那里弥漫的瘴气,颜色也似乎更深一点。
“走这边!”她当机立断,拉着周氏和孩子们朝着那个方向艰难前行。
果然,越往那个方向走,那种方向错乱的感觉就越轻。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不大的、被芦苇环抱的清澈水潭。水潭中央,竟然生长着一小片奇特的植物——它们的叶片呈半透明的银灰色,如同笼罩着一层薄雾,植株顶端开着米粒大小、散发着淡淡荧光的白色小花。
“雾隐草!”云芷和周氏几乎同时低呼出声!这正是《黑水泽风物志》中提到的、黑水泽特有的灵草之一!具有隐匿气息、辅助修炼水属性功法的功效,在外界价值不菲!
没想到在这危险的“鬼打墙”深处,竟然藏着这么一小片!看来这里的迷幻能量场,反而成了保护这些灵草的天然屏障。
云芷心中一动。这可是难得的资源!如果能采集一些,将来到了枫叶城,或许能换取急需的物资。
她仔细观察水潭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小心翼翼地涉水过去。雾隐草娇嫩,采摘需要技巧。她按照风物志上的记载,用玉片(从系统空间找出一块之前收集的普通玉石)连同一小块根部的淤泥一起轻轻撬起,然后迅速放入准备好的、垫了湿苔藓的木盒中(用空置的灵兽奶罐代替)。
她不敢贪多,只采集了成熟期的五六株,便迅速退回岸边。不能破坏这里的生态,也给后来者留一线生机。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水潭底部靠近岸边的淤泥中,似乎半埋着什么东西,在清澈的水下反射出一点金属光泽。
她心中一动,用木棍轻轻拨开淤泥。那东西露出了真容——是一块巴掌大小、锈迹斑斑的青铜碎片,边缘不规则,上面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与丹霞宗符文风格迥异的古老文字。
云芷将碎片捞起,入手沉重冰凉。这碎片……似乎年代极其久远,而且上面的文字,她完全不认识。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与这里的迷阵有关吗?
她将碎片收好,这或许又是某个谜团的线索。
有了这次的收获,队伍的精神振奋了一些。云芷凭借着观察和直觉,终于带着大家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鬼打墙”区域。当眼前再次出现较为开阔的水域和远处那道被称为“望坡”的连绵土丘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站在望坡上回望,那片诡异的芦苇荡如同绿色的海洋,隐藏着无数秘密与危险。而前方,则是更加未知的旅程。
云芷清点了一下收获:几株雾隐草,一块神秘青铜碎片,以及对这片沼泽更深的认知。代价是几乎耗尽体力,以及周氏和孩子们疲惫不堪的身心。
“休息一下,然后继续走。”云芷看着西北方向,目光坚定。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每一步,都离希望更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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