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管家的来访,如同一个明确的信号,彻底打破了病房内短暂的宁静。
接下来的两天,仿佛整个帝都的顶级势力都约好了一般,探病的使者络绎不绝。他们打着探望苏婉儿的旗号,带着各式各样名贵的补品、药材,但言谈举止间,那探究的、灼热的目光,无一例外地都聚焦在了林枫身上。
赵家派来了一位言辞恳切的副总,许诺了远超周家的资源供奉,只求林枫能成为赵氏医药集团的“首席技术顾问”,甚至隐晦地提出了股权分配。
王家则来了一位气质干练的女士,话语间滴水不漏,先是感谢林枫对帝都稳定的贡献,随后委婉地提出,希望聘请他担任某个特殊部门的“医疗顾问”,享受特殊津贴与权限,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官方背景。
甚至连几个平日里与武道界关联不大的隐形财团,也闻风而动,开出的价码一个比一个惊人,仿佛林枫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亟待挖掘的金矿。
面对这些形形色色的招揽,林枫的表现始终如一。
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每次有“大人物”到来,都会下意识地往苏婉儿身后缩,或者紧紧挨着她坐下,仿佛要从妻子身上汲取勇气。
他的说辞也千篇一律,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
“我就是运气好……”
“那真是土方子,陈爷爷就教了我那一点……”
“我什么都不懂,去了只会添乱……”
“我现在挺好的,就想陪着婉儿……”
他将自己的“无能”、“怯懦”和“恋家”发挥到了极致,用一种近乎自污的方式,将所有递来的橄榄枝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任凭对方如何巧舌如簧,许以重利,或者隐带威胁,他都只是一味地摇头,脸上写满了“我不行,我不会,别找我”的抗拒。
几次三番之后,那些使者们带着或失望、或恼怒、或更加深沉的疑惑离开了。
病房终于再次安静下来。
苏婉儿靠坐在床头,看着正在笨拙地给她削苹果的林枫。苹果皮断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削出来的果肉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他们都走了。”苏婉儿轻声开口。
“啊?哦,走了好啊。”林枫抬起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把那个丑丑的苹果递过来,“终于清静了。老婆,吃苹果,补充维生素。”
苏婉儿没有接苹果,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吗?”
林枫眨眨眼,一脸无辜:“不是来看你的吗?你可是武道大会的大功臣,为国争光呢!”
“林枫。”苏婉儿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容敷衍的严肃。
林枫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收敛,低下头,看着手中那个丑陋的苹果,沉默了片刻。
“……知道。”他低声说,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怯懦,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是因为柳晴的事。”
“那你为什么……”苏婉儿想问,为什么宁愿被所有人当成无能的废物,也要拒绝那些常人梦寐以求的机会?那些资源,那些地位,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吗?还是说……有什么东西,比那些更重要,更值得他守护?
后面的话,她没有问出口。她怕听到的答案,会打破某种微妙的平衡。
林枫抬起头,重新看向她,眼神恢复了之前的温顺,甚至还带着点讨好:“因为麻烦啊。老婆,你想想,去了那些地方,肯定有好多规矩,好多应酬,说不定还要经常出差,不能按时回家给你做饭。多麻烦啊!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多好。”
他又把话题绕回了“怕麻烦”和“恋家”上,用最朴素的理由,掩盖了最深沉的真相。
苏婉儿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他明明拥有着逆转生死的能力,却甘愿被困在这小小的病房里,为她削着永远削不好的苹果,应对着那些心怀叵测的访客,只为了维持那份他口中“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份“简单”,是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守护住的?
她最终没有再追问,只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坑坑洼洼的苹果,轻轻咬了一口。
很甜。
带着他笨拙的心意,和那份沉重而温柔的守护。
“嗯,是挺好的。”她轻声说,目光望向窗外帝都灰蒙蒙的天空。
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而这方寸病房,因他的婉拒,暂时成了一处宁静的港湾。
只是,这宁静,又能持续多久呢?
林枫看着她安静的侧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婉拒所有招揽,是将麻烦暂时挡在外面,但也意味着,他依旧处于风暴眼的中心,并且,因为这份神秘,吸引了更多、更强大的注意力。
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能继续扮演好这个“废柴”丈夫,守护好她想要的平静。
这场戏,还远未到落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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