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凰的密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悄然荡开涟漪。那封语焉不详、暗藏情愫的诗笺,经由书画铺掌柜之手,“意外”地落入了安郡王手中。安郡王年少风流,对柳依依这位新近在京中崭露头角的江南美人本就颇有兴趣,得此“暗示”,更是心痒难耐,连日来频频邀约,柳依依半推半就,两人过从渐密。
安郡王乃已故端亲王独子,虽无实权,但身份尊贵,与宫中几位太妃关系亲近,更是摄政王谢惊澜需稍加安抚的宗室子弟。他与柳依依的交往,很快成了京城社交圈新的谈资,自然也落入了各方势力的眼中。
睿王党羽对此乐见其成,若能通过柳依依攀上安郡王这条线,进而影响部分宗室态度,自是好事。苏姨娘母女更是喜不自胜,将柳依依视为奇货可居,暗中为其与安郡王往来提供便利,甚至隐隐期盼着能借此更进一步。
而这股由沈倾凰暗中推动的风,很快便吹到了摄政王府。
谢惊澜虽对安郡王的荒唐行径素来睁只眼闭只眼,但柳依依的身份背景,以及她与睿王党羽千丝万缕的联系,却让他不得不提高警惕。尤其在此刻,北境战事未平,朝局微妙之际,任何可能影响宗室稳定的因素,都需密切关注。冯七的密报证实,摄政王府派往安郡王府及柳依依身边的暗哨,明显增加了。
这正是沈倾凰想要的结果。当谢惊澜的注意力被安郡王与柳依依的“风流韵事”吸引,对她这个“安分守己”的沈家大小姐的监视自然会有所松懈,对王府内部的戒备,或许也会出现一丝可乘之机。
时机稍纵即逝,必须抓住。
在收到盲眼琴师地图钥匙的第七日,沈倾凰决定行动。她选择了一个看似寻常的日子——安郡王在府中设小宴款待几位宗室子弟,柳依依亦在受邀之列。是夜,安郡王府必定笙歌燕舞,足以吸引大部分窥探的目光。
行动前,沈倾凰做了最后的准备。她让秋纹秘密备好几样东西:一套便于夜行的深色紧身衣靠;一包效用极强的迷香与解药;几只经过特殊训练、能模仿更夫梆子声的机关鼠;以及一面小巧的、能反射微光的铜镜。她反复研记绢帛地图,将墨韵堂的布局、可能的机关暗哨位置烂熟于心,尤其是那标注了新月徽记的“枢机”所在。
子时将近,沈府一片寂静。沈倾凰换好夜行衣,将迷香等物贴身藏好,最后看了一眼镜中面色平静却目光坚定的自己,深吸一口气,吹熄了烛火。
她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出锦绣阁,凭借对沈府巡逻规律的熟悉,避开所有护卫,来到府邸最偏僻的西北角。这里围墙外是一条早已废弃的泄洪沟,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是通往摄政王府后巷最隐蔽的路径。
夜色浓重,无星无月,正是行动的好时机。沈倾凰屏息凝神,如履薄冰般穿过荒废的沟渠,靠近摄政王府那高耸的院墙。根据地图标注和连日观察,她选择了一处靠近王府杂役院落的墙角,此处墙头虽有铁藜棘,但夜间巡逻间隔较长。
她耐心等待,直到一队巡逻护卫的脚步声远去,才从怀中取出飞爪百练索,运足内力,轻轻一抛,飞爪精准地扣住了墙头一处看似不起眼的凹陷。她试了试力道,随即身形如燕,悄无声息地攀上高墙,小心避开铁藜棘,翻身落入院内阴影中。
王府内寂静无声,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梆声。沈倾凰伏低身体,凭借地图指引和超凡的记忆力,在亭台楼阁的阴影间快速穿行,避开几处明岗暗哨,直扑位于王府中心区域的墨韵堂。
越靠近墨韵堂,守卫越发森严。巡逻的队伍交错而行,几乎没有间隙。沈倾凰藏身在一座假山之后,心跳如鼓,计算着时间。子时正刻将至!
“铛——!”
一声沉闷的钟鸣,自墨韵堂方向传来!是书房内的自鸣钟!
就在钟声响起的同时,沈倾凰敏锐地察觉到,院中巡逻侍卫的步伐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和调整,视线也下意识地被钟声吸引了一瞬!
就是现在!
她毫不犹豫,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假山后窜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利用这宝贵的十息间隙,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直扑墨韵堂那扇紧闭的、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木门!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她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能感受到背后那些即将转回来的视线。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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